直到现在,他还是抱着和以前一样的态度,这一点上与黛儿不谋而合:我可以不使用我的权力,但我必须要拥有权力,这样才不至于被轻巧地碾碎。
托雷天生贵胄,父亲是大公,旁人都得尊称他一声王子。他从来享受的都是奉承与夸赞,然而几年之前,安塞尔当众拂了他的面子,几年之后,又出现了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法官,两个事都郁结在胸口。
所以当他走进花园时,远远地就看见了安塞尔,得意与满足一下充满了心间:任你再清高,最后还不是有求于我?
托雷这么想着,脸上的笑容更加倨傲了起来。
似乎是察觉到维恩的情绪有些波动,安塞尔不动声色地在桌子下面,轻轻拍了拍维恩的手,维恩一把抓住他,又恋恋不舍地慢慢松开,欲言又止的眼神说不出的委婉。
托雷一露面,威廉就走了过来,他可是向安塞尔保证过,不会让他下不来台的。周围的客人知道些渊源的都悄悄看过来,等着接下来的好戏。
“托雷王子。”安塞尔站起身,丝毫不在意紧绷的气氛,脸上挂着温和宁静的笑容,礼貌地伸出手。
出乎所有人意料,托雷来势汹汹,此刻却像顺毛的狮子,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如同久违的朋友,和安塞尔拥抱了一下,就转身走开了。
清楚他脾气的威廉偷笑着冲安塞尔眨了眨眼睛,好像在说:交给我吧,然后也跟着跑了过去。
“你恋爱了,还是订婚了?”托雷看着威廉胸前的橙色,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解:“这可不像你,辛辛苦苦组织了这场聚会,却不是来猎艳的。”
威廉笑笑,转着手中的红酒杯,好像有些羞涩似的没有说话。
“可不是真的吗,之前夏洛蒂托我给威廉带话,他都没有去。”一个跟威廉熟识的贵族青年开口,语气中全是无奈。
夏洛蒂托雷也知道,是个貌美的富商小姐,当初这伙人好几个都在追求她,最后人家只把手帕递给了威廉。
明明才几个月不见,曾经那个花花公子突然换了纯情的人设,还把之前的异性朋友断了干净,托雷来了兴趣:“是有多大的魔力?哪家的,让我也见见?”
威廉欲言又止,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丝无措,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可是他还是没有办法在发小们面前坦言自己爱上了一个侍女。
托雷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我好像知道是谁了。”
威廉心有所感的回头,一下就望见明媚阳光下白得近乎透明的黛儿,她的长发乌黑,长裙鲜艳,抬手挡着太阳,正冲他招手。
“她在喊我。”威廉本能地朝她跑了一步,又立刻顿住,转头看向托雷等人。
“她在喊我。”托雷阴阳怪气地复述一遍,然后用俄语低声哼了一句歌:“浪子坠入爱河,一步步坠入爱河。”
周围人哄笑起来,“去吧,威廉,去当爱情招招手就跑起来的小puppy,我们会记得你以前潇洒不羁的样子,直到你的脑门中了一箭。”
这一箭,自然是丘比特射出的。
“听我说,你们现在笑我只是没有体会到爱情的美妙……”威廉试图和他们解释,余光里却看见黛儿提着厚重裙子向他走来,他生怕黛儿听见这群不着调的人的调笑,赶紧迎了上去。
“连路都舍不得让人家多走……”其中一人笑道,转头却发现托雷脸上的笑容已经收敛,“那是谁?”
“艾姆霍兹夫人宠爱的侍女。”有消息灵通的人答道。
“这场宴会真是谁都可以来。”托雷板着脸,摩挲了一下领口的钻石领扣,若有所思地开口:“安塞尔也订婚了?还是只是怕人打扰?”
公子哥们面面相觑,他们都因为之前的事和安塞尔比较疏远,唯一知情的威廉还走开了。
托雷心里有答案,眉头皱得更紧。威廉,安塞尔,法瓦尔和他以前是要好的玩伴,法瓦尔早早地就结婚了,和他关系变得恶劣,另外两个也都背着他找到了对象,他自诩自由,可却越来越觉得胸前别着的蓝铃花蓝得刺眼。
没有人爱我,他突兀地想着,又嗤笑了一声,我也不需要他们爱我。
宴会进行到中途,空地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大多是三三两两找了个阴凉处闲聊。
镀金的陀螺旋转着笔直地前进,越过一个个窄窄的拱门,向着游戏桌的终点前进,发出好听的沙沙的摩擦声。
托雷全神贯注地看着,手上还拿着发射陀螺的装置,长长的游戏桌边站满了贵族,屏住呼吸,眼神一错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