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了, 所有的事情就都会变好吗?”
“……”
看着这样的她, 陈濯的表情有一瞬的空白。
他没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
但最后, 他还是轻笑一声, 避开了赛谣的视线,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他说:
“总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他低头捏着手指骨节,后来,无意间抬眸,余光却瞥见身边的夏子澈在看自己。
陈濯愣了一下,对上了他的视线,夏子澈也不闪不避。
这家伙眼睛很好看,很清很透,在阳光下带着淡淡的琉璃色,无论何时,眼里都像是亮着星星。
但他现在似乎有些出神,他就那样望着陈濯,瞳孔里映着他的影子。
不知道为什么,陈濯觉得他的目光很有穿透力,像是透过他的所有伪装看见了他的秘密,直达他的灵魂深处。
在这样的视线下,陈濯莫名有些没底,他微一挑眉:
“怎么了?”
夏子澈眨了一下眼,刚才那种几乎凝滞的气氛才散了些。
他摇摇头,只冲陈濯轻轻笑了一下,什么话也没说。
-
下午的时候,夏子澈和赛谣帮着苏楠在厨房里忙活,陈濯虽然不会做饭,但也想给他们打打下手,所以夏子澈衡量再三后交给他一项艰巨的任务——给土豆削皮。
陈濯握着大土豆蹲在垃圾桶旁边,拿着把削皮刀在土豆身上比划好久才迟疑着下了刀。最后,这颗土豆重新回到夏子澈手上,但已不是当初他认识的模样,它已经比刚才小了整整两圈,从不规则椭圆形变成了一个怪异的多面体。
三个会做饭的人围着那颗土豆沉默好久,最后统一了意见,一起把陈濯赶出了厨房。
陈濯好无辜,他也没什么事做,只等陈道远回家时和他一起挑了些窗花和挂件装饰家里。
窗外的天色逐渐变暗,屋里亮起了灯,内外温差在窗玻璃上生出一层薄薄的白雾,映出屋内人忙碌的影子。
饭菜的香味混在一起飘了出来,一道道菜从厨房被端出来摆满餐桌,电视里的春节采访也很热闹,在春节联欢晚会开始的时候,夏子澈从厨房里端出最后一道茄汁鲫鱼,摆在餐桌的正中间:
“开饭了!!”
这一桌人没人喝酒,所以大家以凉茶代酒,一起碰杯迎接新年。
因为算是家庭聚餐,所以氛围并没有很正式,并没有说教致辞的环节。但等饭吃到一半,夏子澈突然给自己的茶杯满上,然后举手发言:
“叔叔阿姨,我能说两句吗?”
陈道远愣了一下,然后笑着点点头:
“来,说。”
得到允许,夏子澈立马举着杯子站起来:
“其实我感觉,叔叔阿姨两个长辈还没说话,我就先说,有点不太礼貌,但我实在憋不住了。
“我这个人吧,从小到大,身边亲近也对我好的长辈除了我爷爷,就只有叔叔阿姨了,虽然这么说挺不要脸的,但您二位真比我亲爹妈还亲,您儿子陈濯也是我一生挚友,按理来说应该结拜个兄弟,但还是算了,我比他小俩月,结拜了我占不着他便宜还得叫他哥,咱就不提这茬了。我跟赛赛呢,都是过年没地方去的人,特别特别感谢叔叔阿姨带我们一起玩,陈濯这学期也帮了我们特别特别多,哇,您家这份恩情,我夏某人做牛做马都得报答。今天大好的日子,也没什么好整的,就给各位说些漂亮话吧,我就祝陈叔叔苏阿姨工作顺利,早日当上那医院和学校的老大!祝陈濯学习更上一层楼,明年直接来个北川壮元!也祝赛赛跟我从今往后天天开心,一直热热闹闹的!”
这话说完,苏楠第一个鼓掌,然后举杯跟他碰碰:
“做牛做马就不用了,以后过年过节的……算了,也别过年过节了,你跟谣谣想来家里随时来,我们无论什么时候都欢迎。”
“是啊。”
陈道远给三个孩子各夹了一块鱼肉:
“不嫌弃的话,你们以后就把这里当做自己家。”
夏子澈猛猛点头,他也不知道在急什么,飞速把那块鱼肉吃完,还差点被鱼刺卡住喉咙。
那之后,他撂下一句“各位稍等我一会儿”,就风风火火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拎着个小兜带着一身寒气跑了进来。
他站在餐桌后边,给在座各位鞠了一躬,然后从他的小兜里掏出了……一个快板。
“在今天这样高兴的日子里,我得给大家表演个节目吧。”
你永远都想不到夏子澈下一秒会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比如前一秒还在桌边吃饭,下一秒就突然说要给大家献丑打个快板。
不过这家伙没在搞笑,他还真打得有模有样,竹板拍打声回荡在屋子里,配上他即兴的顺口溜,逗得一屋子人直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