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炜至今也未搞清楚太监的具体职级,只知高凤如今在司礼监,来为他挑内侍,实在是大材小用了,便也客客气气地对高凤道:“有劳公公。”
高凤也恭敬还礼,之后点了点头,便有人引着十余名小宦官鱼贯而入,各个都看着眉清目秀、细皮嫩肉。
一想到他们因为各种原因身体残缺,朱厚炜难免心头还是有些不舒服,又听张皇后道:“都抬起头让本宫看看。”
于是一排小宦官们纷纷抬起头,却又不敢直视贵人样貌,只敢看着自己的鼻尖,看得出都被调教得颇有规矩。
张皇后颇为满意,低头看儿子正木木地看着他们,不由好笑,“炜哥儿可有话想说?”
朱厚炜闷闷道:“他们是如何入宫的?他们的父母家人呢?”
张皇后还在感慨儿子心善,高凤却多了个心眼,缓缓道:“这里十五人中,有四人为罪臣之后或被株连,有三人是叛乱边民幼童,有五人为家人贩卖,有三人不明父母,或为孤儿、或被拐骗而来。”
朱厚炜思忖:不少太监得势之后,其家人都会狗仗人势、为非作歹,为家人贩卖的肯定不能要;罪臣之后虽出了怀恩这样的贤宦,但万一他对天家心怀怨恨,像嘉靖就差点被宫女勒死,这样的隐患也不能留。
实事求是,他对边民是有些动心的,大名鼎鼎的郑和、汪直都来自西南叛乱少数民族,明初也有不少出使的宦官来自外藩贡阉和阉割战俘,比如藏族侯显、蒙古族海童……
小小的一个人低头沉思了许久,张皇后和高凤却都未觉得不耐烦,直到朱厚炜抬头:“边民应从很远的地方来吧?”
“正是呢。”张皇后点头。
朱厚炜拽住她的袖子,做出副委屈兮兮的神情,“我从生下来就一直在宫里,我想听听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高凤点了点头,于是便有三个小宦官上前一步,“一是安南人,一是朝鲜人,一是女真人。”
孰不知一听这三个地方朱厚炜的眉心就是一跳,越南和朝鲜在后世是出了名的白眼狼,明朝更是间接亡于女真之手,虽然成祖和宣宗时期安南太监忠心耿耿,有明一朝朝鲜人也颇为老实,亦失哈、王彦等女真人战功赫赫……
他摸摸鼻子,对高凤道:“女真是哪里呀?”
也没指望四岁幼童分得清这些地方,高凤解释道:“女真在大明疆域东北,此子来自建州女真。”
朱厚炜不假思索,“那我就要这个建州女真的。”
“奴巴扬阿请殿下赐名。”小宦官扑通跪了下来。
朱厚炜蹙眉,“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富有的。”
朱厚炜摇头,“这不好,你们女真话勇士怎么说?”
“巴图鲁。”小宦官有些颤抖。
朱厚炜点头,“那你就叫巴图鲁吧。”
他转头又对张皇后道:“还有一个娘亲为我挑吧。”
于是那日,他拥有两个贴身小太监——来自于建州女真的巴图鲁,还有不明来历的孤儿丘聚。
第六章
朱厚炜从前闲暇时看清宫剧,皇子每每天不亮就得起身,课业繁重得无以复加。也不知是自己年纪尚小,还是普通皇子课业要求不高的缘故,每日只需听一个时辰的课,便也结束了,大多数的课业还是由皇后以及身边的太监辅导,这闲适让朱厚照嫉妒得眼红。
他不禁在想,明后期那么多藩王就没一个成器的,恐怕和这松散的教育制度有关。
最近他也思考了很多,作为一个藩王,既不想荒废人生,又不能木秀于林,就必须给自己找一些爱好。这些爱好必须无伤大雅,比如作为一个藩王,每日研读经史兵书,整日钻研通鉴韬略,人家不猜忌你,猜忌谁?这爱好还必须积极有用,沉迷斗鸡斗蟋蟀或是梨园戏曲,虽随大流,却又费钱又耗时。
他理想的爱好,就譬如朱由校喜好木工那样,打发时间、不劳民伤财还产出了工艺作品,如果他不是皇帝只是个藩王,这爱好简直再完美不过。不过朱厚炜没有打算机械复制,在资本主义萌芽的明中后期,虽不知传教士大概什么时候抵达□□,但向徐光启学习,研究些天文历法算学的旁门左道还是可以的。
除此之外,受青词皇帝朱厚熜启发,他觉得还可以有个宗教狂热爱好者的人设,不仅可以更好融入古代社会,而且还可在日后指婚一事上加以遮掩,完成在古代实现独身主义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年方四岁的朱厚炜敲定了自己的人设,便开始朝着这个方向一步步努力,很快负责教授他的两个进士就发觉二殿下的不同寻常,于是在朱祐樘召见时,有了如下一番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