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骥征笑了笑,“仅是如此?”
“其余是你们要去考量的事情。”朱厚炜给他倒了杯热水,往里头添了点枸杞红枣,“补补气血。”
崔骥征满脸嫌弃,“今天不是玫瑰露了?”
“你喜欢,我让他们再酿。”朱厚炜在他旁边那张椅子上坐下,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喝茶,“或者等我学会了,自己给你酿。”
朱厚炜也不知古代人是如何谈恋爱的,但古今中外约定俗成都得约会吧?按自己和崔骥征的情况,就算能出去约会,可去的地方无非就那么几个,想离宫城远些,都有一堆祖宗家法压在头上。
手上一热,崔骥征正探究地看着自己,“眉头紧锁、皱眉苦思,又有什么不长眼的惹陛下不快了?”
“找不到多少空闲陪你,也没法带你四处走走看看,就是找个好吃的馆子吃饭都是不能。”朱厚炜苦笑,“这么一想,和我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好事。”
崔骥征拨弄着手上的佛珠,闻言蹙眉道,“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至于走走看看,你要是出巡,让我扈从便是,又有何难?”
见周遭并无旁人,他干脆起身,犹豫再三,转身坐到朱厚炜腿上,抱住他的脖子。
生怕他摔倒,朱厚炜赶紧一把搂住他,“仔细你的……”
崔骥征将头枕在他肩上,二人耳鬓厮磨,明显感觉他的脸颊耳廓烫的惊人,“我既不娇气,也不矫情,既不会逃,也不会跑,所以你用不着对我小心翼翼。”
“来之不易,故而小心翼翼。”朱厚炜闷声道,“我总怕我给你的不够多,不够好。”
从前朱厚炜在衡州时,喜欢在衡山之巅吹风,总觉得襟怀坦荡,肝胆肺腑皆是清风明月,再后来,他立于万岁山、凭栏延晖阁,虽仍是大风盈袖,却觉万事万物终究如同风月,拼尽全力,最终也不过遥遥相望、虚虚一握。
所谓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所谓一枕清风梦绿萝、人间随处是南柯。
可如今,他竟然真的将无边风月抱了满怀,才知风是香的,月是暖的。
正因太美太好,才更害怕失去。
崔骥征吻上他的额心,随即便是鼻梁,“我打小就是你的伴读,父亲母亲先生们都教我,让我亲你近你,做你最上进的同窗、最贴心的玩伴。后来,我又做了你的臣子,孔孟之道、朝廷纲纪都教我,让我敬你畏你,做你最锋利的刀剑、最忠诚的鹰犬。却独独没人教过我,要怎么做你的心上人,怎么做你的枕边人。”
朱厚炜还想说些什么,崔骥征却吻了吻他的唇,与他呼吸相闻、四目相对,“可我总知道,不论是解语花、还是贤内助,总归是要让你案牍劳形之余,有个说得上话的人,松快松快的地方。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越是这般小心翼翼,越让我觉得你与我在一处不快活……门第家世、文韬武略、品貌德行,我没一样配得上你,先前让你那般难过,现在又不能让你开怀……”
晶莹泪珠一滴滴落下,朱厚炜伸手去擦,却怎么都擦不干净,崔骥征极少哭泣,更不要说在他面前。
他终于明白,原来那些不安、自卑、软弱、犹豫、纠结、嫉妒、盲目、贪婪……不独属于某一个人,而战胜这些甜蜜又痛苦的负面情绪,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生命的长度延展到了一甲子,他才真的明白什么是爱。
“有勇有谋、智勇双全,从北书堂到锦衣卫,谁敢说你不好?锦衣卫里那么多勋贵子弟,光是历代公主的儿孙就不下百人,哪个像你这般出人头地?不到二十五就穿上麒麟服?”
“你知道我上辈子是怎么过的么?就是没人疼没人爱没人要,结果这回呢,又是父子猜忌兄弟离心,嫡母相残生母弃世,若是没有你,除去做个好皇帝好父亲取悦天下人,谁来取悦我自己?”
“你不知道,昨天晚上我有多欢喜……”
朱厚炜一边将他死死禁锢在怀里,一边絮絮叨叨地将这些年藏在心里的话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出来,说着说着,眼圈也开始微微发红。
崔骥征的情绪倒是渐渐稳定下来,认真听他说了半日,最终实在忍不住捂住他的嘴,笑出声来,“好了,再说下去就太肉麻了。”
他这一笑,就似冰雪消融、春花盛开,朱厚炜看的面红心跳,干脆又吻了下去。
一吻结束,崔骥征喘息道,“陛下日理万机,臣亦案无留牍,臣以为二人相守,不需珍馐美食,也不需北狩南巡,只求能时常伴于君侧,就心满意足了。”
心意相通的喜悦充盈心间,朱厚炜从未感到如此幸福,刚笑着点头应了,又见崔骥征勾唇一笑,在耳边低声道:“锦衣卫宿卫宫中乃是常事,臣已与刘、牟二位商定,日后所有的夜臣都一人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