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太嘈杂了, 应黎疑惑地望着他:“嗯?”
宋即墨把他快掉了半边的口罩拉上, 声音很温柔:“走吧,老张说车来了。”
应黎说:“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情。”
沈尧问:“要去医院吗?”
“嗯, 我去看看。”虽然应妈妈每天都说应桃治疗的效果不错, 应黎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沈尧立马说:“我陪你去吧,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去不安全。”
应黎摇头说:“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
他拒绝的很干脆,沈尧还愣了一下。
宋即墨挑眉道:“真不用我们陪你?你妹妹上回还说想见我们呢。”
应黎叹气:“很晚了,她估计也睡了,你们累了一天了,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行。”沈尧没在坚持,只是语气稍显失落,“你有什么事就给我们打电话发消息。”
“好。”
南城机场离市医院不远,他们回碧水湾时就顺路把应黎捎过去了。
到了医院,应黎怕吵醒病房里的人,轻手轻脚推开门,没想到应妈妈还没睡。
“桃桃夜里有点咳嗽。”应妈妈披着件衣服坐在陪护椅上,“才下飞机吗,怎么不回去休息?”
“我想来看看你们。”应黎在她旁边坐下,视线落到病床上应桃略显的苍白的脸上。
应妈妈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好孩子,又瘦了,累不累?我看你们这几天都在跑活动。”
“我不累。”应黎笑了下,又问道,“老房子里的东西什么时候搬?”
他记得上一次应妈妈说老家的房子已经卖出去了,但最近都没听到应妈妈说搬家的事。
“我正打算跟你说这个事呢,祁医生那个朋友说不急让我们先住着,等什么时候应桃的病好了再说这个事,不过有一点我觉得蛮巧的。”应妈妈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说,“祁医生那个朋友也姓祁,叫祁什么来着我忘了。”
应黎不自觉皱了下眉,若有所思:“姓祁?”
应妈妈点头道:“对啊,当时你爸还开玩笑问他们是不是一家人呢。”
这个姓并不大众,应黎不由得开始联想,想着想着竟然心里有些慌张,他顺了两口气,问道:“妈,合同在哪儿?”
应妈妈说:“在家里呢,不过我手机里有照片,怎么了?”
应黎忙说:“能给我看一下吗?”
应妈妈拿出手机,找到那张合同的照片,点开给应黎看。
应妈妈的手机很久没换过了,几年前的款式,像素低,屏幕磨损也严重,应黎把落款处放大,仔细去看。
看清那个名字的瞬间,他心脏像是被忽然生出的一只手狠狠攥了一下,后背陡然间渗出一层粘腻的冷汗。
祁邪。
他们老家的房子地段不好,房子也小,根本买不到十五万,应黎之前想着可能是祁医生暗中帮忙抬了点价,没想到是祁邪买下来了。
他握着手机的手轻微发着抖,直直盯着那个名字看,像是要透过手机屏幕把那张薄薄的纸盯出个窟窿来。
心头思绪翻涌,纠成乱麻,仿佛有一张不断收紧的网在一点一点挤压他的心脏,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胸腔里疯涨。
应妈妈看他脸色突然煞白,担心地问:“怎么了?”
这张合同估计他们没给应桃看,甚至卖房子的事可能也没告诉应桃,不然应桃一早就来告诉他了。
应黎的脑子好像有点生锈了,齿轮无法运作,思考变得艰难。
说来挺可笑,可能是自尊心作祟,在知道是祁邪把他们家房子买下来后,他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把钱还给祁邪,他不想欠别人的。
但理智又在告诉他,不能这样,应桃每次的化疗费用大概在三千左右,加上住院费和平时的护理检查费,每天开支很大,每一分每一厘对他们来说是救命钱。
母子俩聊了有十几分钟,应黎就离开了,他在住院大楼下面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夜晚的风很冷,他的思维却冷静不下来,太阳穴隐隐针扎似的疼,似乎在警告他不要再想下去了。
坐了大概半个小时应黎才走出医院,打开手机打算叫车,微信上图标又多了一个消息提醒。
冥冥之中他好像有种预感,下一刻,他点开微信预感就被证实了,四个小红点醒目刺眼。
应黎没点进去看,只能看见消息栏里祁邪发来了一串车牌号。
路灯不知何时熄了,月亮也被厚厚的云层掩住,透不出一丝光来,四周黑压压一片,路旁的黑色轿车像一头蛰伏的猛兽,完美隐藏在黑夜里。
等应黎走出医院大门,车灯骤然亮起来,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应黎核对了一下车牌,犹豫片刻,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坐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