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望耐着性子听他抱怨完,旋即拉开后座车门,拎出一个礼品袋。
黑色的袋子时疏一越看越眼熟,果不其然,下一秒,只见霍望手上赫然多出一条棕褐色,纯手工编织的羊绒围巾。
眨眼间,围巾落在时疏一的后颈,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带着围巾绕了两圈,打了一个漂亮的轻盈结。
脖子彻底被遮挡住,时疏一扬起下巴,不满地哼了一声:“借花献佛,明明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霍望挑了挑眉,轻声笑道:“暂时借给你戴,谁说献给你了?我们疏一第一次亲手织的围巾,我怎么舍得。”
时疏一:“…………”
“到底谁了你我会织围巾的错觉!充其量算我亲手买的,还织围巾……”
他越说越没底气,声音变得更小:“你不要对我有什么误解,我可不是贤妻良母类型的,不会在家给你洗手作羹汤。你最好、最好考虑清楚,还有机会反——”
“疏一,”霍望俯身,食指抵住他的嘴唇,深邃的眸子亮得惊人,“我为你洗手作羹汤好不好?你不能反悔。”
*
农家小院灯火通明,圆木桌摆放在院子中央,七八道家常菜色香味俱全,院门口都能闻到浓郁的饭菜香。
时疏一和霍望赶回来的时候,时老爷子已经独自坐在饭桌上吃了起来。老人家一口菜一口酒,一个人也喝得有滋有味。
老爷子并不意外霍望的到来,饭桌上碗筷都备了三副。
瞧见两人回来,他乐呵呵地拍了拍桌子,笑着打趣:“两个浑小子干什么去了,磨磨蹭蹭,菜都快等凉了。”
时疏一没有回答,小声叫了声爷爷,仿佛地上有金子似的,埋头紧盯着地面。
霍望提着礼物大大方方上前,在老爷子身前站定,面不改色道:“抱歉爷爷,路上汽车抛锚,耽误了一点时间。这是给您带的白酒和月饼,提前祝爷爷中秋节快乐。”
说完他毕恭毕敬地递上礼盒。
态度端正,话说得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
饶是如此,时老爷子依旧没有伸手接过礼物。
院儿里安静了一瞬,老爷子视线越过霍望,朝他身后的时疏一扬了扬下巴,“一一,把鱼端回厨房热一热,凉了腥味重,不好吃。”
时疏一哪能不明白他爷爷的意思,看了眼老爷子,又看了眼霍望,“爷爷,我……”
“快去快去!你不饿,我还饿着呢。”老爷子笑着摆摆手,打断他的话。
时疏一闷闷地“哦”了一声,挽起袖子,端起饭桌上尚有余温的鱼,一步三回头,磨磨蹭蹭地走向厨房。
纤瘦的身影没入厨房,老人家慈祥和蔼的笑容顿时不见踪影。老爷子又拍了拍桌子,神色严肃而凝重:“坐吧霍家小子。”
霍望略微颔首,俯身将礼盒放在桌角,缓缓坐在老爷子身旁。
毕竟是曾经的叱咤风云时董事长,老爷子板着脸,还是颇有威严。
不过他并未摆那副架子,拿起桌边白酒给霍望倒了一杯,像个普通长辈一样,微微叹了口气:“小望啊,今天和一一闹矛盾了?到底怎么回事?”
“不算闹矛盾,一个小小的误会。”霍望十分坦然,端起酒杯陪老爷子喝了一杯,将下午的事情简略了一下,原原本本地转述给老人。
时老爷子听完不怒反笑,放下酒杯,笑眯眯道:“你身居高位,谨慎点倒也没错。”
“不过嘛,”老爷停顿了一下,在霍望手臂上重重拍了一把,语重心长道:“一一这孩子你打小就认识,他性子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心思比谁都细腻。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的孙子我了解,他一贯张扬又自信,可在你这里,极度缺乏安全感。”
霍望皱了皱眉,好似没有听懂这话。
老爷子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淡淡道:“我不想掺和你们年轻人的事,但你是没看见,下午蹲在门口哭得像个泪人似的,我也心疼孙子啊!哈哈哈……”
霍望眉头拧得更紧,院儿里清冷的月光下,冰冷的眼神讳莫如深。
“旁观者清,照我看呐,你们两个都对彼此有意,却过得这么拧巴。”老爷子没有回答霍望的问题,自顾自地说:“夫夫之间沟通也很重要,有时候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反倒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霍望垂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爷爷说的是,谢谢爷爷提点。”
老爷子笑意淡去,长叹一口气:“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从玩伴到夫夫,一路走来不容易。小望啊,遇到对的人要好好珍惜,千万不要像我一样,年轻时忙于事业,忽略了家庭。当我事业有成,终于有时间陪她,你奶奶却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