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姝怔怔的看着他,直到他冷俊的脸彻底干净后,才回过神来:“你没受伤?”
她的声音也与往常不太一样,有些僵硬缓慢。
谢秉安察觉到异样,转头看了一眼蔚姝,在看到她半张微微红肿的脸颊时,凉薄冷淡的凤眸陡地沉了几分,声音里带了些莫以名状的冷意:“谁打的?”
话刚问完,男人眉峰一皱。
除了蔚昌禾,还能有谁。
蔚姝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脸颊,不让温九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
她侧过身避开他的视线,低下头,声音细软缓慢:“温九,你安心待在这里,爹暂时不会为难你了,他要是再来,我会拦着他,不会让刚才的事再发生一次。”
若实在拦不住爹,那就给温九一笔银子,送他离开尚书府,让他寻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养伤。
这样鬼市的人就找不到他了。
谢秉安的眉头越皱越紧,看着蔚姝的目光复杂又深沉。
这个蠢女人。
到现在还试图用那副娇弱的身躯护着一个于她来说完全陌生的男人。
他看向大开的罩房门外,忽然觉得让潘史带蔚昌禾去东厂是便宜他了,应该带他去诏狱待上几日。
蔚昌禾被东厂带走的消息在长安城不胫而走。
转眼三日过去,人关在东厂仍没放出来,府里的人开始人人自危,生怕蔚昌禾真的与刺杀掌印一案有关牵连到他们性命。
蔚姝对于蔚昌禾的事并未上心,反而更想知道谢狗的消息。
她这几天一睁眼就让云芝出去偷偷打听关于谢狗的事,看他到底死没死。
今天日头高照,屋里又闷又热。
董婆婆打开窗户,转身回到铜镜前,拿着剥了壳的鸡蛋在蔚姝的脸颊上轻轻滚动:“小姐,现在已经看不出痕迹了,再过一两日就彻底消了。”
蔚昌禾这一巴掌打的极狠,蔚姝的脸蛋肿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才消肿,到今天第三日,脸上的红痕才消散下去。
蔚姝看着铜镜里的人,梳着飞仙鬓,鬓上只钗着两株简单的海棠花簪子,耳珠坠着白玉耳坠,肤若凝脂的半边脸颊能看见浅浅一点红印。
蔚昌禾这一巴掌,彻底打断了他们父女间的最后一丝情分。
董婆婆端着鸡蛋壳走出房外,看见一直待在后院罩房的温九破天荒的过来前院。
自从上次温九救下蔚姝,赶走春雪,董婆婆见着他就乐呵呵的:“温九,你怎么过来了?”
谢秉安站在花藤架下,垂在身侧的掌心轻握着一枚精致好看的瓷瓶,炙热的阳光从花藤架的缝隙中照射下来,将男人冷俊的侧脸映在光亮里,就连眼尾的凉薄也淡去了不少。
他的眸越过董婆婆看向屋内,嗓音不复之前的沙哑,低沉且清冽:“我来给小姐送样东西。”
等东厂的事一了,他也就该走了。
这瓶治淤青的药和蔚昌禾所受的罚,就当是报了蔚姝的救命之恩,他们从此两不相欠,再见便是路人。
蔚姝在房里听到温九的声音,起身走出房外,看见站在花藤架下的温九,问道:“出什么事了?”
她脸受伤的这几日,一直待在房里没去找过温九,她还以为性子冷清的温九不会主动找她。
谢秉安的视线落在蔚姝身上,她今日穿着青烟色的衣裙,臂弯挽着纱质的披帛,腰身纤细,绣着海棠银丝花纹的袖子往上挽了一点,露出细弱的手腕,鬓上钗着两朵白色海棠簪,为秾丽秀美的脸蛋添了几分清雅出尘的气质。
她比起三日前,似乎又消瘦了一点。
谢秉安对自己忽然注意到蔚姝消瘦与否的事感到烦恹。
他搭下眼帘,眼尾处淡化的凉薄又浓郁了几分,眉心忍不住皱了皱,正要递出瓷瓶,便被从院外跑进来的云芝打断。
云芝跑到蔚姝跟前,双手撑着腰腹,半弓着身子喘气道:“小、小姐,奴婢、奴婢打听到了一点关于掌印的消息。”
蔚姝杏眸一亮,迫切问道:“怎么样?他死了没?”
那兴奋的模样不言而喻。
谢秉安抿住唇,凤眸阴恻恻的盯着蔚姝,将递到身前的瓷瓶再次拢进掌心。
云芝摇摇头,平稳了一下呼吸:“外面都在传掌印生死不明,具体死没死没人知道。”
大周朝司礼监掌印把控朝政,只手遮天多年,人人皆知,亦人人惧之。
四日前长安城都在传,宫里的人在护城河外发现掌印的尸体,三日前东厂的人又去尚书府,以怀疑蔚昌禾与刺杀掌印一案有关被带走而闹得沸沸扬扬。
蔚姝朝天拜了拜,虔诚道:“求老天爷保佑,别让奸佞宦臣谢狗活着,他最好是真的死了,如此,我大周朝已逝的忠臣良将才能得以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