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落到今日这个困境。
蔚姝眼睫颤了颤,忍住眸底欲落不落的泪珠。
云芝蹲在蔚姝脚边,笑看着她:“小姐,我们能跟着陛下去猎场乃是好事啊。”
蔚姝回过神,怔了一下:“怎么说?”
云芝附在蔚姝耳边,压低声音道:“明日去猎场,温九定然也在,我们不如就趁秋猎的机会,让温九带我们离开长安城,我们乔装一番,躲到南硕去,如此一来,掌印的手就算再长,也伸不到南硕国。”
逃、逃走?
蔚姝诧异的眨了眨眼,转头看向云芝,刚想说话,又想起殿中还站着勺红,她抬眼看向勺红,勺红垂首低眉,安静的站在一旁,对她与云芝的窃窃私语仿若未闻。
她道:“勺红,你先在外面候着罢。”
勺红颔首:“是。”
支走勺红,蔚姝才道:“你容我再想想。”
她恨谢秉安,想他身败名裂,想他死无葬身之地,即便她对付不了他,可也有燕王与皇后,能亲眼看到谢狗死,她即便下黄泉也无憾。
云芝急切道:“小姐,你就别犹豫了,上次错过寒清寺,这次再错过就没机会了,我们根本对付不了掌印,与其留在宫里白白丢了性命,不如与温九一起逃去南硕,小姐就算不想想你自己,也要想一想温九和董婆婆,小姐愿意看着温九成日里待在承乾宫仰人鼻息,愿意看着董婆婆一个人孤苦无依的待在荆州吗?”
蔚姝转头看向风声萧萧的窗外,静默一息:“等温九回来,我问问他。”
夜幕漆黑,冷冷秋风刮过耳际,带起呼啸的凉意。
蔚姝手执灯笼走去后院罩房,戌时廉公公便来了,取完血后便告知她明日跟随陛下前往猎场的事。云芝说她方才看见温九回来去了罩房,她在寝殿等了一会儿,实在坐不住,便想去罩房寻他,问一问他趁着秋猎逃离长安城的事。
踏进后院,屋檐下挂着的灯笼散着微黄的亮光,驱散了院中浓墨的黑暗。
罩房门半开,屋里灼光灼灼。
蔚姝走上前,将灯笼搁在台沿上,抬手轻叩屋门:“温九,我进来了。”
里面传来熟悉清冷的声音:“嗯。”
只浅浅一声,竟是让蔚姝的心猛地跳动了几下,她轻抿唇畔,推开半开的门扇走进去,温九站在桌前,正用帕子擦拭手上的水渍,他的手指根根修长如竹,甚是好看。
蔚姝走进罩房,耸了耸鼻尖,闻到一丝极淡的血腥味,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温九说的话给气到了。
“娘娘是狗鼻子吗?”
“你、你才是狗鼻子。”
蔚姝杏眸愠怒,瞪了他一眼:“我只是闻到有一点淡淡的血腥味。”反应过来,她几步走到温九面前,上下打量他:“你莫不是受伤了?”
谢秉安避开那双担忧的杏眸,垂下眼道:“方才去取了些血,是以,身上沾了些血腥味。”
原来如此。
蔚姝转身坐在椅上,给她和温九各斟了一杯茶:“明日要去秋猎,你知道吗?”
“知道。”
谢秉安将帕子丢进水盆,看了眼染着淡淡血迹的水帕,眸底划过冷冽的厌恶,若不是怕小姑娘等急了,他就该在巡监司收拾干净再回来。
鼻息间的血腥味还未散去,那股令人厌恶的味道让男人身上蒙上了一层阴翳,蔚姝察觉到温九身上的气息不大对劲,她觑了眼温九,见他眉峰轻蹙,覆着许久未见的冰霜寒意,心里突的一跳。
他莫不是在承乾宫受气了?
想到这些,蔚姝前一刻还犹豫不定的心在这一刻下定决心。
罩房里静的出奇。
蔚姝捧起茶盏喝了一口,手指紧张的扣在一起,想着该从哪里说起。
谢秉安见蔚姝许久不言,掀起眼皮看她,便见她捧着茶盏,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像是在酝酿什么。
谢秉安:……
他道:“娘娘有事?”
蔚姝眨了眨眼睛,低声软糯的“嗯”了声,抬起映着银烛灯火的杏眸看向他:“温九,我来是想与你商量一件事。”
谢秉安端起茶盏轻呷,好整以暇的看她:“说来听听。”
蔚姝道:“我们借这次秋猎的机会逃吧。”
谢秉安皱眉,唇角抿着一丝冷锐:“娘娘再说一遍。”
蔚姝以为他没听清,续道:“我们趁秋猎的时机逃离长安城,这次再不逃,我怕就没机会了。”
谢秉安:……
他捏紧茶盏,问:“娘娘就不想找谢秉安报仇吗?”
蔚姝叹气,摇摇头:“以我的能力想进巡监司都是一件难事,更别提找谢狗报仇了,左右有燕王与皇后联盟对付谢狗,也用不上我,我们还是逃得远远的,免得再白白送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