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掀起眼皮, 狭长的眼眸直直的盯着周挽严, 懒散的姿态散尽,黑沉沉的瞳孔看不清情绪。
但是周挽严莫名从里面感受到如同平静的湖面投过去几颗石子的那种波澜,不由问道:“怎么,这人你认识?”
“沈知宛的葬礼……原来是让她给跑了。”傅明堂沉默半晌才开口,垂下眼眸,银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透露出不近人情的流光,他轻笑一声,但是眼底没有丝毫的笑意,像是酝酿着风暴。
周挽严不知道是哪句话又让傅明堂的情绪一下子变得莫测起来,但他显然早就习惯了自家老板阴晴不定的样子,语气平稳问道:“机票还订不订?”
“订。”傅明堂的视线缓缓落到了周挽严身上,“我记得……你是不是吹自己是什么什么情圣来着?”
“什么叫吹?”周挽严这可忍不了,“我就是!”
“那我考考你,如果女朋友因为一些沟通原因很生气,你要怎么解决当下困境。”傅明堂活像一个新上任的面试官,“请回答。”
“沟通问题?”周挽严一嘴道出真相,十分赞同,“你俩这方面确实是有点问题!”
“少扯别人,这是你的问题。”傅明堂面无表情,“答得好我私人给你打块牌匾。”
周挽严笑了,他调侃道:“你想求我给你支招就好好说嘛,何必……”
傅明堂晃晃悠悠的紧跟道:“金的。”
“本人拥有十多年与异性交往以及暧昧经验,情侣之间的沟通问题是恋爱方面最大的感情难关,你……考题中的男方是否有出轨嫌疑?”周挽严神色完全正经起来,多犹豫一秒都是对这块金子的不忠!
“无。”傅明堂坐得跟个大爷似的,慢悠悠道。
“男方是否有欺骗女方嫌疑?”
傅明堂犹豫了一下:“也不算,只是选择性的隐瞒了一点点。”
“女方对此态度是?”
“冷暴力不沟通。”
周挽严十分睿智的抬了抬没有的眼镜框,并得出结论:“男方欺骗在先,他活该。”
傅明堂沉默的盯着周挽严看:“你真的交到过女朋友吗?”
“自从跟你干后,基本上绝缘了。”周挽严丰富的情感经历显然没能一直持续发展。
傅扒皮假惺惺的安慰道:“今年年底给你涨工资。”
“……”
“我要涨工资。”
“你要涨工资,那请问谁给我涨工资用来给你涨?”白清禾的烧杯上泡着咖啡,蒸汽熏得她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层雾一样,冷酷无情的驳回申请。
切西娅夸张的捂着心口:“你现在越来越像资本家了,你再也不是那个我的无产主义甜心了。”
“你给我捅那么大篓子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是有什么不满?”
“亲爱的,我可是一份工资打两份工啊!”切西娅泪眼婆娑,“又要给你管这么大一个基地,还要帮你拒绝热情似火的追求者。”
“你可以不拒绝。”白清禾轻飘飘的往窗外扫了一眼,“你看他敢不敢进来跟我说一句话。”
正因为如此,切西娅才要奋力拦住他。
人家老爹可给三号基地捐了不少基金,万一这少爷受打击了不想干,回去哭两场,刚来的设备尾款还没付啊!真是甩手掌柜不操心柴米油盐。
“他长得还挺帅的不是吗?”切西娅带笑的眉眼一挑,深邃的眼睛宛如会说话,“用你们国家的词怎么形容来着……异域风情是不是?”
“我有男朋友了。”白清禾冷淡的把杯子洗了搁在一边。
“那又怎么样,你回老家再跟那个谈呗。”切西娅笑道,“这又不冲突。”
“……谢谢,一个就够我受了。”白清禾尊敬她的恋爱观,但是十动然拒。
窗外传来两声喇叭鸣笛。
伊桑开着皮卡摇下窗户在门口等她。
“走了,我下午跟伊桑去南山看看。”白清禾朝着外面的皮卡招了招手,示意马上就来。
“你们要去南山?”切西娅一怔,随后道,“去吧,也是时候了。”
南山是离这不远的一处墓园,也是绿化做得最好的地方,只是到了深秋,晶莹剔透的绿都被满山灿烂的金黄所取代,明明这个时间来的人也不少,但这里实在安静得不像话,倒是无端显出几份萧瑟来。
零零散散的人穿着百无禁忌,也不说尽是黑白缺红少绿,唯一相同的地方就在于大家手边都拿着一株白花,那是这座山这个季节盛开的稀有品种。
可是静默的人群只有声音是静默的,有的已经跪坐在墓碑前无声痛哭,而有的站在墓前大笑像是来调侃许久不见的老友,人类的情感实在是太丰富了,痛苦在这一幅画卷里至少能看见一百零八种演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