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把他的衣服洇湿一小块儿。
隔着西服外套, 里面还有衬衫。
她要多掉几滴眼泪,把他的衣服湿透。
叫他不仅听到、看到她哭了, 还要叫他的肌肤触碰到她的眼泪。
她今晚就要当个矫情人。
宗霁抱着她坐到沙发上。
一旁的狗狗高兴地摇尾巴, 似乎在说“你终于回来了”,然后非常懂事地带着猫猫卧在窝里, 安静地看着他们。
纪幼蓝跨坐在他腿上, 没有抬头, 背被他轻轻抚着。
真人的气息比他的衣服管用一万倍, 哭泣消耗掉的氧气被他源源不断地补足。
肩上凉凉的湿意逐渐没那么明显,宗霁觉得她大概哭够了,两只手捧着她的脸, 指腹抹掉未干的泪痕。
“电话里谁说自己没哭。”
“刚才没哭,现在在哭。”纪幼蓝吸吸鼻子, 垂着眸,“见到你比较好哭。”
在老宅她阿公面前,她都没想撒娇哭一哭。
刚才以为自己要一个人捱过今晚时,也只是觉得恐怕要失眠。
所有的情绪在接到他电话的时候被点燃,到他意外地从天而降,终于外化成最强烈的反应。
不哭一哭都显得他白来了。
纪幼蓝的眼睫毛被泪水打湿,凝成一簇簇,眸中泛着红,鼻尖也是,偏她皮肤生得白,这几点颜色添足了楚楚可怜的姿态,把宗霁看得心软了又软。
声音极尽温柔地安慰着:“哭什么?还在害怕?”
“嗯,怕你骂我。”纪幼蓝找到一个现成的借口,“你的宾利报废了。”
可以开玩笑了。
看来好多了。
“纪幼蓝,凭良心讲,我什么时候骂过你。”
她还真讲:“跟你的车作比较的时候,我觉得你心疼你的车多过我。”
他上手捏住她的脸颊,明明哪哪都是软的,嘴偏要这么硬。
“哪来的歪理?我现在坐在这儿难道是为了那辆车?”
这个问题不需要怀疑,可她非要作一下,嘟囔道:“说不定呢,你的车好几百万呢。”
宗霁被她气笑了。
她还不如多哭两下让他心疼呢,现在好了,只会气他。
可另一方面,他其实喜欢她如此肆无忌惮无理取闹的状态。
这是仅他可见的一面,会让他觉得她是完全信任他、依赖他的。
她愿意闹,他也乐得哄:“车是死物,车有那么多,但你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纪幼蓝。就算我所有的车都在你手里报废了,只要你没事,就无所谓。”
“宗老板你好有钱。”
这是重点吗?她又开始装傻。
两人对视良久,有些无声的对峙在。
他想让她给出重点的回应,她的眼神却好像连重点在哪都get 不到,甚至不太像装的,她就是傻!
最终宗霁败下阵来。
算了,她今天受到惊吓又受了伤,想怎么样都随她吧。
他笑:“怎么不说话了,还想哭?”
纪幼蓝眨了下眼睛,摇摇头。
左手从他的脖颈后面抽出来,从他的喉结摸到他的下巴。
怎么忽然上手了?
宗霁没懂她要干什么,可喉结被她一摸,不受控制地滚了一下。
“你……”
宗霁第一次尝到话没说完被堵到嘴里的感受。
她抬着他的下巴,有些强势地、又出乎他意外地,凑近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
她主动亲他向来是蜻蜓点水,跟情.欲的关系小些。
更像是一种仪式,或者说给他的奖励。
蜻蜓点完水后并未立即离开,留在水面徘徊。
近到他可以捕捉到她唇瓣说话时微小的起伏,“不说话是有点想亲你。”
宗霁彻底败了。
她一点也不傻,她太聪明了。
她一直懂他的重点,一句话可以拿捏他,一个吻更让他心甘情愿地臣服。
纪幼蓝在察觉到宗霁的手贴上她的后脑勺时,又开始卖可怜。
“车报废了,人也不是没事的。”她抬起自己的右臂,“好疼,流了好多血,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我又要用左手吃饭,医生说不能碰水,我洗澡的时候好艰难。”
话题转得很生硬,但宗霁吃她这一套,一边安慰她不会留疤,一边像哄小孩儿一样给她吹着伤口。
认真的模样让纪幼蓝觉得她的伤口明天就能愈合。
时间不早了,她早就该睡觉了,宗霁问:“今晚想在沙发上睡?”
“不。”纪幼蓝缓慢摇着头。
他不在她才想让猫猫和狗狗陪着,现在他回来了,只要他在她身边就好。
有床当然还是睡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