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旭飞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单持白不是订酒店了么?你上他那住去,也省得我开车绕一大圈送你俩。”
刚点亮的灯好像又灭掉了,林展思愣了愣,干巴巴地问了句“方便吗”,用尴尬的姿态提醒单持白:他们没有以前那么亲密了。
空气里流动着一些错综而隐秘的情绪,池旭飞没有察觉,不由分说地把两个人塞回了后座,导航到单持白订的酒店。
单持白订了三天房,从周五到周天,某种程度上,这确实是为林展思订的。他知道林展思周一要上班,所以选择只在上海停两天半,周一就飞回家。
也不是没设想过林展思会一起住,只不过他预设的是四年前的林展思,可他却在到达上海的半小时内敏感地觉察到,他的数据过时了。
善谈的林展思变得寡言,热情的林展思变得疏离,连两个人并肩的距离都远了一些。
他原以为只是四年的陌生带来的生疏,餐桌上的畅谈以后就会变好的。
可是不是,离开那张餐桌,失去他们共有的夏令营的话题,林展思又变得沉默起来。像天边很遥远的一颗星,时明时暗,单持白用力地眨眼,也无法看清。
原来的常态成为偶尔,空欢喜,而尴尬的沉默成为新的常态。
为什么?怎么了?仅仅是分开四年就有这样可怖的力量吗?单持白想不明白。
在他遗憾失去的四年里,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
作者有话说:
状态不好,久等了
第4章 难眠
单持白并没有订多高级的房型,他在这方面并不挑剔,只是最便宜的有窗大床房而已。
撺掇林展思来单持白酒店住的池旭飞也完全没有考虑过有几张床的问题,毕竟单持白和林展思是共枕过许多次的关系。高三第一次在出租屋里见到蟑螂,林展思吓得躲进单持白被子里,还是最靠墙的位置。又一连占据那里好多天,直到灭蟑服务终于上门,林展思才搬回自己房间。
更不用提年纪再小一些的时候,外出旅行,三个小孩怎么混住的情况都有,哪只有他们俩特殊。
以至于处处小心尴尬的林展思本人,也一直到真正见到那张大床以后,才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起来。
单持白当然可以觉察他的迟滞,无声息地叹了口气,然后主动说:“我可以睡沙发。”
他没说前提,“如果你不愿意”,“如果你不习惯”,只提出解决方案,似乎这样就可以不动声色地把尴尬感隐匿、抹消。
但收效甚微,毕竟以他们的关系来说,光是提出这句话就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林展思不由分说地挤进单持白的被窝的时候,可连门都没有敲,吓了还在上雅思网课的单持白一跳。
在他们之间,讲究本身就是很奇怪的事。
于是林展思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说:“没事,一起睡啊。”
多奇怪啊,某种程度上,单持白的提议明明如他所愿,可林展思却还是立刻拒绝,仿佛真的不作他想。
可他的措辞又暴露一切,他说“没事”,多像在回答“抱歉”,带一点让步意味,单持白又怎么会读不懂他因此感到为难。
甚至不必借助措辞,仅凭林展思的神情、态度,甚至是周遭的空气,单持白都对林展思的微妙状态相当清楚。
他因此感到疲惫,也不愿再客气或推让什么,平淡地说:“好,我先去洗澡。”
关于林展思和他生疏了这件事,其实早有预兆的,不是吗?
光是聊天的频率就降了很多,在高考前,尽管两个人24小时有几乎一半的时间都待在一起,但消息还是没有少过。QQ的那个功能,叫什么呢,是“火苗”吗?他已经记不清楚了,可他曾和林展思延续了近千天。
后来……酒店的顶喷出水量很大,砸到头上,单持白有片刻的发懵,记忆不甚清楚了。
后来林展思好像就用微信了,自他上大学以后。而国内的社交软件于他而言也变成纯粹的聊天工具,家人和林展思、池旭飞长期置顶着,林展思的聊天框却一点一点往下沉了。
单持白也一点点沉下去,隐约有些呼吸不畅,或许是水压太大了。
坐在沙发上等的林展思也不算好受,不久前他坐在池旭飞车上苦思的问题仍然没有答案。他无法从相处中辨析单持白是否喜欢他,就像四年前一样。
说不清是他太迟钝,还是单持白太能忍。如果不是看到了切实的证据,恐怕林展思到现在都不会知道,他的好朋友有那样的心事。
他困惑无解,却能清晰地意识到,他的无措让单持白也变得很尴尬。
对不起啊,这不是他的本意,让单持白时隔这么多年回国的第一天就要负担他的情绪外露,真的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