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郭任城一拍桌子吼道,“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沈潜默默往前坐了些将柏非瑾挡在后面,伸手试图安抚道:“郭副局……”
“我这些年自问无愧于警局,卧底两年里我吃尽苦头落了一身伤事后却无半分怨言,卡着年龄线坐上副局同期的人都比我升的快升的高我也没有羡慕,每天加班加点没有时间陪家人我也并不计较……”
“为了局里,为了我们守护的正义,我牺牲了多少东西啊?”郭任城咬着牙道,这个堂堂七尺男儿警界老手竟是说红了眼眶,“你知道吗?我牺牲了多少?!有人知道吗?有人在乎吗?有人懂吗?”
“你们对我用一切换来的安宁没有丝毫感恩,又凭什么现在来质问我?”
“我是警察,没错,但我也是个人啊!”
沈潜和柏非瑾一时都没说话,他们要的就是郭任城开口,但当郭任城真的爆发的时候,他们却又突然有些语塞。
郭任城的话又何尝不是一句句在戳他们心窝,无名英雄听起来壮烈,但实则是何种悲凉。因为保密和安全考虑,他们的荣誉不能被公开,他们的牺牲无人能懂,他们的回报不值一提。
即便穿上这身警服,立过誓,但说到底他们也不过是有血有肉会疼会哭会委屈会恐惧的……人,不是神。
柏非瑾看了沈潜一眼,沈潜会意地接过话头:“这些年您为局里真的做了很多贡献,这是大家都看得到的,我们也很敬重您,关于您家人的事……”
“不要提我家人!”郭任城直接拿起桌上的纸杯往对面砸,沈潜下意识起身拦在柏非瑾面前,自己被兜头浇了一杯水。
“不要提他们!滚!给我滚!”郭任城指着门口竭斯底里地道,“我告诉你们,我什么都不知道,给我滚!”
沈潜错愕地看着眼前崩溃的男人,十几分钟前的镇定自如荡然无存,整个人像重伤绝望的困兽一般凶狠嘶吼着。
看着这样的老前辈,沈潜从心底里感觉到无措而无力。
“您明明知道真相,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呢?”柏非瑾仿佛丝毫不为所动,语气凉薄,字字锥心,“您妻子和儿子在秦洋龙手里几乎没有生还可能。”
“闭嘴!”之前考虑对方身份和非正式审讯并未上铐,郭任城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三两步越过桌子,被沈潜用身体强行挡在了柏非瑾面前。
“只要秦洋龙撤离成功,您就成了弃子,筹码便再无作用。”柏非瑾在沈潜背后淡淡加道。
“不……不……不会的……”郭任城一边试图推开沈潜一边慌乱地道,“他们会回来的……我不会让他们出事的……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呵,您连他们现在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何谈回来?”柏非瑾轻笑一声。
“我知道!我知道他们还活着!”郭任城怒道,“他们每两天会发一个视频,我今天还收到了!”
沈潜飞快和柏非瑾对视一眼,两只手几乎是抓抱着郭任城,尽力稳住他:“什么视频?在哪收的?”
“手机……手机拿来!我给你们看!”
沈潜依言将自己手机开锁递了过去,郭任城抖着手指上了个邮箱,从里面翻出一封最新的邮件,是一段20秒短视频。
沈潜拿回手机和柏非瑾一起将视频看了一遍,内容很简单,一名四十岁左右女子抱着一个小男孩儿在杂物间里,女子照着纸读了一段话,大致意思是让郭任城听从指令等事成之后接他们回家。
“你看,这是今天中午发到我邮箱的,”郭任城道,“他们还活着!”
沈潜没说话,往前面翻了翻,邮件是每隔一天有一封,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拍摄地点有几次变化,里面的女子和小孩儿也是肉眼可辨地日渐憔悴下来,女子读的内容只字不差,只是语音语调越来越麻木空洞。
柏非瑾突然抬手将前天的视频又放了一遍,视频播放结束之后,沈潜握手机的手猛地缩紧,竟是一时不敢转头面对郭任城。
“……他们已经遇害了,”柏非瑾出声道,“您明明清楚的。”
“不!”郭任城暴怒之下竟是硬生生将沈潜掀开,冲到柏非瑾面前掐住他的脖子逼他住口,“你胡说!”
“郭副局!您冷静点!”沈潜顾不上自己撞在桌角的腰,急急转身去拉郭任城。
柏非瑾脸上没有一丝畏惧,眼神清冷得刺目:“您……咳……心里……清……楚……”
“你先松手!”沈潜眼看着柏非瑾面色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不由也急了,使尽全力去掰郭任城的手,隔壁陈容见势不对冲出房间催着守卫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