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她会感觉那日的见面有些怪异, 但又想不到什么理由对方非要见自己, 或许只是自己想得有些多了。
更何况这些人心中想的什么事情, 她纵使去问了也不会得到答案。
一直跟在她身旁的侍女靠近李幼如小声道:“阿游姑娘, 今日王上传你去诊脉呢。”
李幼如闻言睁开眼,似曾相识的开端令她有股不好的预感从心中腾升而起, “是不是娄旭来了?”
侍女一脸吃惊的模样, “阿游姑娘好聪慧,娄大人现下确实在面见王上。”
“走吧。”
李幼如也知晓这些事情是躲不过的,便起身跟着侍女去到了达慕沙会见臣下的地方。
这是她第一次进到这儿,观星台陈设大多很简朴, 即便为了侍奉君主布置得稍微富丽堂皇一些,但还是连达慕沙宅子里一半的奢华都没有。
屋子里少见没有燃着熏香,达慕沙在看手中的文书, 见到她来了才抬眼道:“这几日你倒是清闲,孤不召见你, 你就当孤不存在了?”
一见面就被发难,心想着这又是做什么,李幼如迟疑着说:“王上可是有哪里不舒适的?”
“孤过两日就要去经室闭关三日。”
“那我现在便为王上诊脉。”李幼如上前时能感觉到一旁的娄旭幽幽的目光,但是他今日十分安静,也没有主动挑事。
娄旭面上只挂着浅笑,并不着急要开口说话。
虽然没有每日来给达慕沙诊脉,但李幼如把上他的脉象的时候却还是只将他视作一个病人。也许这次他是真的不确定能否撑过三日苦修,所以才急着将自己召来。
达慕沙自带出生身体就有些孱弱,漠北王室大部分人都是这样,带有这样身体出生的王族大部分也并不长寿。
上一任漠北王是达慕沙的舅舅,也是忽然间心衰便于梦中逝去了。他逝世的时候并没有留下子嗣,仅有娄旭一个义子,而且生前并未公开立储。
众所周知仅有达慕沙一个直系王室血脉存活,可是当时他还未在朝政中站稳脚跟,但娄旭却早早已经是培养了一批忠于他的势力。
最终博弈结果是达慕沙继承王位,但娄旭也得到了摄政王的位置。
如果某一日达慕沙死的时候也并未留下子嗣,只怕漠北短时间内也会大乱,虽然娄旭作为摄政王可以堂而皇之登上王位,可是其余那些地方氏族却不会轻易归顺于他,也极有可能发生内战,这是最坏的情形。
无论是为了现下时局的稳定还是其余原因,达慕沙和娄旭都巧妙维持了现在的平衡。
“现在脉象已然平稳许多,不必太忧虑。”李幼如收回手时心中大概有数,除却忧思太多,三日苦修也不会致使他再大病一场,“有任何不适就别忍着,我就在观星台。”
达慕沙看她的目光一顿,似乎有些意外于她此刻说出口的话。
他眼底似有几分情绪闪烁,过会才点头道:“好。”
可这份奇妙的心情还没有多感受到,就被人插入话语打断了:“阿游姑娘实在令人安心,医谷弟子果真是有片赤诚之心。”
娄旭已经默默围观了他们许久,心底的不悦已经快满溢而出。
“娄大人和王上还有事情商谈的话,我就不在此打扰了。”李幼如这才仿佛瞧见他一般回答。
“我只是夸赞你。”
“这只是医者的职责所在。”
娄旭露出玩味的眼神,“说来有件事情臣要先告知王上。奉安打算派人来恭贺王上的祭礼,奉安的皇帝一直病重不起,兴许这次会是监国的宁国公来。”
“…是吗,但宁国公世子已经在漠北了,让世子来也是一样的。”达慕沙淡淡道,“他要来的话,娄卿应当会处理好的吧。”
“臣不会辜负王上期望。”
达慕沙意味深长道:“孤倒也很好奇这位宁国公。”
而李幼如缓步走出那间屋子后才感觉自己浑身冰冷,在烈日下站了许久都没有恢复过来。宁石清会来这里,是已经知道自己还活着了吗?
虽然这件事情迟早都会传回奉安,可没想到会是如此之快就要面对那个男人。
她压抑不住内心的焦躁,但娄旭现下最想看到的就是自己这般模样,李幼如深吸一口气之后慢慢平复下了心情,她转过身看向那个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紧盯着自己的男人。
娄旭说:“轮到我们叙旧了?”
李幼如平静道:“首先该从哪儿谈起,不如就从沙匪绑走的那些红发女子开始。”
被戳穿此事的娄旭却没有丝毫的愧疚,反而是笑着走近她,抱着怜惜口吻道:“你不必嫉妒那些女人,对我来说那只不过是玩物,无论有多少都比不上真正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