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天色已晚,国师也并没有与他们长叙旧,而是将他们安排住下后就离开了。
上官获锦是负责内部的护卫,而帕尔木则驻扎在观星台之外。
观星台到处都是禁止外人走动的地方,即便是达慕沙在此,他们能活动的地方也只是相比其他人稍微宽阔了一些。没有宅院中那般多的侍从跟着的,李幼如终于能有机会独自待上一会儿。
从高墙之上往下望去便是连片的帐篷与篝火,李幼如琥珀色的双眸里映入了那点点星火的颜色,视线沿着来时的道路望向了很远之处。微风吹动她的发梢飞扬在空中,也将思绪也吹向想见的人。
“你这些年有想过要回去吗?”
她不必回头都知道此刻能在这儿说出这种话的人是谁。
见李幼如不回答,身后的人才从缓步走上前来,上官获锦凝视着她随风飞舞的长发,“你来了漠北多久?”
“此刻你应该在漠北王的屋外护卫。”李幼如回眸看向他,“上官大人,你觉得呢?”
“观星台里不会有人敢随意动手。”上官获锦肯定回答。
既然上官获锦这般说了,李幼如也猜到了他背后传递出的几分意思,娄旭在祭礼期间也不希望有人会妨碍。虽然他同达慕沙之间仍旧有争执,但是这不代表其余暗地里的势力能够借此机会破坏祭礼。
李幼如没有借口能赶上官获锦走,便说:“你来找我是受了娄旭的命令来的?”
“李幼如。”上官获锦叹息道,“虽然我们并不曾是友人,但现在我们也不是敌人。我很钦佩你的箭术,若是在漠北,你会得到娄大人重用的。”
当年的他即便没有赢下演武场那一战,娄旭仍然重用着自己,仅这一点他便愿意忠心耿耿跟随这样的主上。
在奉安即便李幼如再有能耐,可她只要嫁给宁国公世子就没有办法再抛头露面,射箭也只能成为一种对贵夫人而言奢侈的喜好。大概率宁国公府也不会允许她继续射箭骑马,因为这于他们而言没有助益。
李幼如淡淡道:“我已经不喜欢射箭了。”
上官获锦忽然便道:“当年你遗失的长弓还在。”
一句话就将李幼如重新扯回了十二年前逃亡的时候,她背负着长弓仓皇驾马出逃,最后却在躲避追捕的时候将珍爱的长弓卖成了盘缠。
不是遗失,而是被她亲手当给了一个路过的镖师。
没有钱就连奉安的地界都出不去,她第一次离开长今城,甚至不知道外面有如此多需要耗费银两的地方。
现在却突然有人告知自己,那把长弓还在。
过了许久李幼如才缓缓开口:“那把弓…已经不是我的,至于落在谁手里我也不关心。”
不知为何上官获锦面上露出些许失望,仿佛是没意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样无情的话语,只能紧皱着眉头:“那你是如何想的呢,难道你也是将射术当做向上攀富贵,现如今用不着了便弃置一旁了吗!”
“上官大人当年做我手下败将可是让你记恨多年,若是这样,不如我朝你道歉?”李幼如作势就要朝他俯身,可稍一动作就立刻就被对方紧攥住了肩膀,力气大得李幼如再不能向下半分。
当然她也并没有强硬要这么做。
上官获锦咬牙切齿说:“技不如人自然无话可说,可我绝不想输给一个不认可箭术的人。”
李幼如的目光只漠然看着自己的肩膀处,紧攥着肩膀的手这才缓慢松开了,他临走前道:“夜已深,日子也还长着,总有一日能见到你一丝真心。”
上官获锦离开后,李幼如垂眼看向自己空荡的双手,酸胀的肩膀处仿佛重有千斤。她一样一样丢弃的东西,想要拿回来也必然要付出比之前高昂千百倍的代价。
缓步走在前行的路上,不知何时她抬头时才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已经变得昏暗,寂静无声的走廊上只有她一人被烛火拉长的身影紧随其后。
李幼如本想原路返回,可几经几个分叉口后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晓了。
这附近见不到一个侍卫,她猜测自己应当早就走出了观星台允诺他们能走动的范围,反正已经走至这儿,倒不如四处看看兴许就能见到人了。
抱着漫无目的心态,李幼如反而将刚刚心中沉闷的心情扫空了,干脆低头蹲下看着地上的石砖,她刚刚就发现了这里地上都刻着一些花纹,仔细瞧了才能发现这都是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