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好,不会让一个孩子精心筹谋策划逃家,不会让一个孩子习惯于逞强逼迫自己,不会让一个孩子习惯恶意鲜血与死亡,没有半分胆怯与惧怕。
“我在岛上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你和那些孩子接下来会被送去另一个地方。”小姑娘对薛慎笑,“小孩儿,答应你的条件,你现在可以提了。”
“等我兑现完诺言,咱们就后会无期啦。”
薛慎直愣愣的看着她,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
他问她,“你不需要我帮忙了?”
“对,接下来没有用到你的地方,”小姑娘痛快道,“抓紧时间说吧,你的条件。”
一来一往交易两清本该是最令人期待的时刻,但薛慎的嘴巴却远不如他的思绪流利,他动了动嘴唇,没能开口说出一个字。
“看来你还需要再想想。”小姑娘说,“那我再等等,未时之前一定要给我答案,不然我就让人先把你送回客栈,等你什么时候想到条件了什么时候再说。”
“不过是养一个小孩子,这点钱我还是花得起的。”
对方行事如此干脆利落,薛慎也不是一个拖沓之人,于是,在未时到来之前,他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我要回家。”
听到这个条件时,小姑娘没有半点惊讶,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道,“你确定要回去?即便回去之后的日子会很糟糕?”
“我确定。”薛慎说,“我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也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所以,我要回去。”
小姑娘眼里又出现了和之前一样的欣赏与肯定,她笑着点了点头,“好,那我派人送你回去,祝你一路顺风。”
“小孩儿,以后好好保重自己,人的一生这么长,说不定以后哪天我们还有机会再见呢。”
薛慎只提了回家这一个条件,就迎来了分别。
“看来你一点都不贪心。”小姑娘笑道,“看在你知恩图报这次又帮了我大忙的份儿上,这些银票作为临别赠礼吧。”
小姑娘将厚厚一叠银票塞进了薛慎手里,出手极其大方,还不忘劝人道,“不要不好意思,痛快收下这些钱就行了,放心,这和我今日抢到的钱财比起来,不过是九牛一毛。”
薛慎犹豫了下,到底收下了这份好意。
临别登船前,他再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了自己一直以来在意的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小姑娘。
这段时间以来,小姑娘的身边人要么叫她“小主人”要么叫她“小寨主”,无论哪个称呼,都充满恭敬与信服,但却从来没有透露过身份与姓氏。
出于尊重与信任,薛慎没有蓄意去打听,但不意味着他不想知道。
现在两人就要分开了,他真的希望能得到一个答案。
若是其他人,这时候显然并不会吝啬一个姓名。
但小姑娘一直以来都不走寻常路,她笑眯眯道,“真可惜,不能告诉你答案。”
“为表歉意,你看,我也从来没问过小孩儿你的姓名和身份,这么一想,你是不是觉得公平很多?”
薛慎觉得这份公平有点堵心。
开口一次就已经是他的极限,船随着江水离岸,薛慎站在船舷上,遥望着他短暂人生里这别具一格的新鲜与特别渐渐远去。
岸上的人朝他挥了挥手,他慢慢举起有些沉重的手臂,也朝对方挥了挥。
好似两个朋友在彼此送别一样,薛慎想。
作为一个从来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的人,这次独特的“外出”经历,成为了他很长一段时间里反复品味的宝贵回忆。
薛慎只让对方的人送了他一程,然后自己绕道济州回了雍州。
当他站在帝京高大厚重的城门之前,毫不意外看到了拿着他的画像到处搜罗孩子的士兵。
他洗去路上遮掩容貌的污秽,简单将自己打理了一下,朝着其中领头的一个校尉走去。
重回王府之前,他想起后来某日在铜镜中看到的自己的脸,突然发现,他和那个不算朋友的朋友在一起时,从来没让对方看过自己好看的样子。
病弱和颠沛流离把他那点继承自父亲的美貌摧残得所剩无几,虽然在一般人眼中依旧好看,但与真正的他相比,全然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他顶着那张漂亮的脸,说不定能动摇一下小姑娘不打算告诉他名字的念头?
只可惜,这个想法是没机会再验证了。
后来,跟随老师学习时,对方提到盘踞密州的凤凰山义匪,言谈之间很是欣赏那位沈姓小寨主,听到和记忆里一般无二的熟悉称呼,薛慎难得生出了想要见一见对方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