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负手站在牢门外看了一会儿的欧阳学士轻声道,“元宝,以后没人能再一直护着你了,该长大了。”
“这次还有我和父亲为你操心,但我们都不是沈颂,你要明白。”
没有人能像你唯一的姐姐那样,毫无条件的保护你爱护你,纵然他们关系再亲近,也不可能待你如沈颂那般毫无保留。
萧庭握笔的手暂停一下,他咬紧牙关,没让模糊的视线影响他继续落笔。
是啊,这世上只有一个沈颂,只有一个阿姐,没了就是没了,再也没有了。
他早已经,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大人了。
欧阳学士看着那个倔强的咬紧牙关不肯服输的年轻人,心中叹了口气,大约你姐姐留下的情分,还够陛下看顾你几年吧。
毕竟,御前公然顶撞陛下朝陛下拔刀,大不敬罪名可轻可重,朝中不少有心人虎视眈眈,陛下此时将你下狱,焉知不是为了护你。
来自亲眷的遗泽,还是别太早耗空为好。
第19章
“你还真是会享受。”
马车里, 身家豪富的程老爷子看着自己那个披金戴玉富贵奢靡的女儿,抽了抽嘴角。
“作为家资千万的豪富之家沈家唯一的嫡长女,我有什么理由不去挥霍这偌大的家财来取悦自己呢。”
妆容明艳一身浅绿襦裙的桐花理了理披帛, 漫不经心抬头, “好歹也是我当初战场拼命挣来的家财, 用到我自己身上不是理所应当?”
“是理所应当。”老爷子道, 但心里却想说, 就你这副奢侈出行大张旗鼓的做派,这像是去京里救人的架势?
他怎么觉着沈颂这小滑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心中别有所图呢?
被认定为别有所图的桐花手中盘玩着两颗龙眼大小的金色珍珠, 仔细打量,“这两颗珠子成色不错, 拿来做簪子正好, 我得找个手艺好些的工匠, 定制两根特别一点的簪子, 不然对不住这两颗珠子的价钱。”
老爷子顺着桐花的话看过去, 有些了然, “这两颗珠子确实值钱,毕竟是用前梁州刺史的脑袋换的,我就说当初刺史府被清空时, 搜出来的家财不该只有那么点儿, 看来是你私底下偷偷存了小金库。”
“怎么能说是偷偷呢?”桐花不认,“攻破州城我居首功,私底下从主上那里讨个赏怎么了, 不过是挑了一些好拿的东西填补私库亏空, 不然我花出去的那些嫁妆要怎么算?”
提起这桩旧事,老爷子心里不大痛快, 轻哼一声,袖摆一甩坐在那里不吭声了。
“我看您这表情,心里还不痛快呢?”桐花笑问,“当初我做下这个决定时可是和您老商量过的,拿钱换命而已,总不能把着那些死物,任由密州沦于叛军之手吧?”
“我又不是在气你。”老爷子不耐烦道,“我气我自己没本事还不行吗?”
“行行行,怎么不行?”桐花挑眉一笑,“我最顺您老人家的心意了。”
“听我说啊,要不是我义父没本事,哪里轮得到我拿嫁妆去和主上做交易,解密州之危,就因为我义父治病救人的本事差了些,才害得我只能掏空私库驰援故土,也因为我义父他老人家本事不大,才害得我要偷偷摸摸的强抢前任梁州刺史的私库来填补亏空,怎么样,听得开心吗?”
“你这个不孝女!”老爷子被这一番调侃笑话气得眉毛直飞,“你这是打算气死我?”
“我这不是如您所愿吗?”桐花笑着摊手,一副老人家好难哄的为难模样,“顺着您您不开心,不顺着您您更不开心,做人义女还真是难上加难。”
老爷子被堵得语塞,最后只能气呼呼的道了一句,“那是老将军给你攒的嫁妆,全都没了!”
“嫁妆”两个字咬了重音,足见老爷子对这件往事有多耿耿于怀。
桐花叹了口气,“嫁妆嫁妆,您老也太惦记了,我倒是觉得花得值,就当年那种情形,能愿意让我带兵驰援就已经是主上开恩了,你也不想想那时候什么情况,所以,我还是很感激薛慎的。”
“他愿意接受那些,反倒让我心里好受许多,无论是出于私交还是出于公义,他能应我已然仁至义尽。”
这个道理老爷子显然也很明白,默默坐在一旁不吭声了。
当年决意带领沈家效忠长平郡王之后,桐花就听从对方的吩咐开始安排私军北上。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奉薛慎之命在外练兵,偶尔也会带着人各处跑,去各州做一些秘密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