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桐花终于明白薛慎之前所说,京中的富贵窝养软了许多人的骨头是什么意思了。
不过这些已不再重要,虽然对手孱弱给不了她对敌的乐趣,但这整个天下间还有无数大事小事等待她去裁决,这种主宰权力的快乐,她或许永远都会乐此不疲。
“雪开始变大了。”薛慎跟在一旁,点了点手上那支还在盛放的红梅,“我们带回去插瓶吧。”
“随你喜欢。”桐花随意道,“不过别放在我的寝殿,最近闻腻了。”
“既然腻了的话,就换另外一种花吧,”薛慎笑道,“最近宫中花房许多花都已经开了,一会儿回去之后我们两个一起去选一种你喜欢的。”
桐花看了眼薛慎的笑脸,对方今日穿了身月白锦袍,愈发显得人清冷如月。
风雪中,这个原本气质疏冷的人现下正笑得满眼温柔,不见从前半分阴郁与戾气,整个人宛如春日里舒张盛放的桃花,灼灼艳艳。
她觉得自己从薛慎身上看到了春日来临的味道。
等回了銮驾之上,桐花靠在软枕上懒洋洋闭目休息时,旁边薛慎凑过来低声耳语,“如今隐患皆已解决,宸王殿下是否该休息一下了?”
桐花睁开眼,笑看他,“按陛下的意思,我该怎么休息才好?”
薛慎微顿,从旁边的案几上拿了一块核桃糕过来,递到了桐花嘴边。
糕点的香甜香气里,桐花随意咬了一口,薛慎似是极为满意,自己吃掉了剩下的半块。
日常除了牵手,几乎没什么亲昵动作的两人,彼此都从品尝这块糕点的甜香里察觉到了什么。
于是,当薛慎试探着靠近,将人拢在怀中靠在一处时,桐花也没出言拒绝。
车马粼粼声里,桐花半靠在薛慎怀里,欲睡不睡的闭目养神,身后那人挨着她耳际轻声问道,“听说近日有许多入京赶考的新科学子向王府投文,你下朝回家的路上还偶遇了几位颇有才华的年轻人,对方倾慕宸王殿下的拳拳之心,如今可谓是人尽皆知,不知殿下作何想法?”
背后贴着的胸腔里,那人一颗心正呯呯乱跳,落在身上的目光同样极为火热,桐花睁开眼,看向薛慎,“怀真,我的王府只分了你一半,同样,你的紫宸殿也只分给了我。”
所以,言下之意还用说吗?
闻言,原本还有些吃醋的人瞬间变得如春风拂面般温暖和煦,牵着桐花的手表达主人愉快心情似的忍不住晃了晃。
这段时间,前朝不是没有奏请陛下充盈后宫的声音,事实上,自薛慎登基以来,这种声音就从未消失过。
之前大张旗鼓的选秀,朝中众人还以为陛下这是打算选后纳妃了,没想到临了这些秀女全都用来赐婚宗室,虽说宗室那边对此颇为认可,但当今陛下空虚的后宫依旧是众人所瞩目觊觎之处。
即便如今宸王以女子之身自由行走宫中,任意出入紫宸殿,身居帝王之侧,手握朱笔,对前朝后宫生杀予夺,依旧不妨碍某些人趋之若鹜谋算好处。
当然,谋算的对象不止当今陛下,还有尚未婚配的宸王。
这日过后,当朝堂上再有人提及后宫之事时,薛慎就会在王府住上几日,每日陪同桐花一起上朝下朝归家,两个人形影不离亲密无间的姿态映在所有人眼里,自然安生了不少。
至于桐花,每当她有了什么不请自来的桃花,薛慎必会先所有人一步,陪在她身边无声示威。
毕竟,他十分自信,以他的容貌品性与地位,无人能及。
事实上,他确实是对的,在薛慎面前,再出色热情的追求者,都逊色三分。
两人看起来如此之好,不少人私下叹息,为何这两人之间就是不肯给予对方名份呢?
当然,很多人心里一清二楚,不肯给名份的是宸王,若是她愿意入后宫,陛下不知该有多高兴,可偏偏对方就是要纵横前朝,半点没有许婚的想法,以致于一国之君就差成了宸王殿下无名无分的外室。
虽然这外室不算见不得人,且众人心里一清二楚,但面上依旧要装聋作哑的佯装不知,不然这场大戏都不好唱下去。
薛慎眼睛恢复得不错,当今年春天第一支桃花盛开时,为桐花彻夜抚琴的薛慎,终于将人留宿在了紫宸殿。
虽然他只能睡在她隔壁,和她的亲近依旧寥寥无几,但这都不妨碍他热切且毫无保留的爱她。
他已经不再奢求她热烈的回应,他只要这个人日日愿意同他相见,偶尔唤他一声“怀真”,桃花盛开时陪他赏花,下雨时一起煮茶,就已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