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记得给陆家人补偿,”桐花头也不抬的道,“尤其是陆公子,这次你让他吃了苦头,这赔偿要给足了才好。”
“你觉得我应该给他什么补偿?”薛慎轻声问。
“金钱财宝,富贵权势,哪样都不错,”桐花朝他笑笑,“当然,最好的补偿就是我了,若是陛下愿意,来日给我和陆公子赐婚也是不错的选择。”
“何必故意说这种话刺我的心,”薛慎在桐花对面安静坐下,平淡开口,“我很清楚自己现在不招你喜欢,也没想着要再讨你欢心,只要事情办完,我即刻启程回京,再不会呆在这里碍你的眼。”
这话桐花没理,她只是慢条斯理的坐在窗边喝她的果酒,赏她的雪景,直到薛慎受不住此间寂静,起身准备离开,她才懒懒的道了一句,“若我猜得不错,陛下又打算一意孤行,再来一次先斩后奏了?”
薛慎站在屏风前,消瘦许多的身形立在那里,仍旧笔直清隽如翠竹,“时间宝贵,我只是不想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罢了,京中忙碌,我还是要早一些回去的。”
“既然忙碌,陛下何不早些回去?”桐花语气平静,“总之,我这里是不如京中需要陛下的。”
“需不需要不是你说了算,”薛慎回头看她,“要先生说了才算。”
“老爷子一向不喜欢你,”桐花露出两分笑意,“他自来偏颇我,你想说动他,可没那么容易。”
“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薛慎直接道,“总归我手里能拿出他想要的东西,不管是什么。”
“陛下啊陛下,你如今这口气才像是一位大权在握的帝王,之前那副可怜样子,看着当真是让人觉得碍眼,”桐花缓步走到薛慎身前,替他掸了掸披风,“要是当了皇帝还可怜,那还让天底下其他人怎么活呢?”
闻言,薛慎沉默不语,他知道应当开口为自己辩解两句,但在桐花好整以暇的目光中,那点辩解的欲望又如清晨露珠般迅速消失无踪。
他看明白了,她想听的不是什么悲苦可怜与无奈,她要听的,是一些更有价值更直白有用的话。
比如,“你什么时候能安排我开始用药?”
“用药?”桐花不动声色挑眉,“陛下就这么急着做我的药引替我这个不忠之臣解毒?”
薛慎定定的看着她,突然笑了,“不忠之臣……你忠心的从来都不是我,又哪里称得上是不忠之臣。”
“你一直以来忠于的,不是你自己的本心吗?”
“这话倒是没错,”桐花应下了这番说辞,“人要是连忠于己心都做不到,那活着也太缺少趣味了。”
室内地龙火盆温暖如春,薛慎默然许久后,才终于轻声道了一句,“一样米养百样人,世间只有一个你,也只有一个我。”
他不是她,也谁都不是她,所以世间有且只有一个桐花与沈颂。
桐花现在很不喜欢和薛慎啰嗦一些没有意义的废话,她径直略过这个话题,专注于自己的目的,“陛下既然如此急着做我救命的药引,那做个交易也无妨。”
“我答应陛下,那陛下也要答应我,解毒之后,为我和陆公子赐婚。”桐花无视薛慎那张紧绷僵硬的脸,微微笑道,“我甚是喜爱陆公子,之前就打算解毒过后,安排我们两人的婚事,如今陛下横插一手,阻了我与陆公子的姻缘,那过后多少也要给予我们二人一些补偿。”
“依我看,圣旨赐婚正好。”
过于安静的房间内,薛慎绷紧了下颚,气息沉沉,眼睫微颤,许久后,他终于点头,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话,“好,我答应你。”
“陛下可真大方。”桐花笑着感叹道,“只可惜,我恐怕要让陛下失望了。”
“什么意思?”薛慎微红着眼睛看她。
“我的意思是,陛下的赐婚我不稀罕,”桐花笑容里带着一两分霸道与张狂,“我想嫁谁就嫁谁,想什么时候嫁就什么时候嫁,我的喜好姻缘全都是我自己的事,和陛下可没什么关系,也轮不到陛下一封圣旨来加恩示好于我。”
“之前那些话不过是开玩笑,陛下不必放在心上,就当我胡说八道好了。”
是开玩笑胡说八道,还是又一次故意耍弄他,她心里最清楚。
薛慎没有浪费口舌和她辩驳,只是追问道,“关于药引,你什么打算?”
“我没什么打算,”桐花态度变得冷淡轻慢许多,“反正是我自己的命,我自己都不着急,陛下又何必杞人忧天,反正现在又死不了。”
这话说得实在是又冷又硬,薛慎听着,眉心紧皱,愈发确定了心中所想,“你又生我的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