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霜心怦怦直跳,他来了。
门前奠雁礼成,孟鹤之又被起哄做催妆诗,本以为是过过场面,随便吟诗几首便罢,却不想他竟出口十首,任旁人如何刁难,他都应对自如,侃侃而谈。
一旁柏楼,沈舒安倒是毫无用处了。
平日里沐猴而冠的人,此刻是半点不悦都不敢有,自始至终都端着笑颜,随意如何刁难。
邹沢眼里划过满意之色,咳嗽了几声,在场本还起哄的人,皆都有所收敛,孟鹤之便终于是进了邹家的大门。
听见前院的起哄声,唐烟亲手将阙扇递给她,眼眶不禁有些发红,嘴角带笑叮嘱道:“好好的啊。”
唐家自逢难至今,坎坷难过,皆浮于眼前,千帆过尽,唐烟唯有此念,只盼她往后都好好的。
唐霜忍着泪,捏紧手中阙扇声音哽咽:“会的。”
成亲礼仪确实繁琐,唐霜被接着出了邹家大门,上了喜轿,绕府行了一周,才出发去孟家,只是他们这回并未走近道,而后从南边处绕行了三条街,旁人不知所云,唐霜亦觉今日这路实在太长了。
正疑惑时,车壁被敲响,是孟鹤之:“前头便是大理寺了。”
唐霜眼眸蓦的就湿了,她掀开车帘,瞧见了大理寺紧闭的府门,她的父亲,此刻就在里头。
这锣鼓声亦响彻了整个大理寺,传进了幽闭的监牢之中,唐温伯闻声抬头,以泪眼婆娑,陆绻端了杯清酒与他道:“今日是阿唔的好日子,该好好喝一杯。”
唐温伯抿唇笑道:“多谢你。”
陆绻未应,喝了杯酒,便负手而立,看向那狭小监窗,眼神复杂。
进了孟家大门,两人放雁,又行至青庐行礼拜堂,后叩拜双亲,一趟下来,天色黑透,两人才到新房。
进屋时,孟鹤之扶着她的腰轻声道:“再撑一撑,很快便好了。”
他亦主要到她喜冠繁重,累坏了她,
唐霜心口一烫,轻轻应了一声,两人坐在榻上,行沃盥礼,用同牢饭,喝合卺酒,解璎结,直到见两人发丝放于绯色锦囊中,这礼才算是彻底成了。
孟鹤之本想伸手拿去她面上阙扇,却见柏楼,沈舒安,孟嫣浓几人已冲进了新房,这新房也该闹一闹的,但也都知晓唐霜面薄,只胡闹几句便罢。
本以为孟嫣浓今日怕是要闹幺蛾子,孟鹤之本想出言警告,却不想她今日却格外乖觉,跟着闹了几句,便跟着柏楼几人走了。
不禁孟鹤之意外,唐霜亦是如此,孟鹤之被拉着出去喝酒,临走时他往唐霜身侧凑了凑小声道:“冠子累,先拆卸了吧。”
第60章
孟鹤之惯来不喜客套,尤其他恶名在外,今日除却柏楼,沈舒安几人是真心前来道贺,其他几人皆是看在孟文轩的面子上来的。
只是难得,他今日端着酒杯走到孟文轩身侧,孟文轩见此一怔,有些不解。
孟鹤之道:“父亲,你该陪儿子去敬酒。”
孟文轩愣住,这声父亲,听来实在久违,一旁孟廊之捏着酒杯的手紧了紧。
贺耽闻声眸光闪了闪,自然知晓孟鹤之用意,颇为欣慰,发话道:“是这么礼,都是朝中官员,怎么着也该带着时隅去敬酒,如此方才不算失礼。”
老夫人也觉惊怪,她以为,凭孟鹤之的性子该随便应付两句便奔回新房,他惯来最厌人情往来。
“是,是,文轩,你这个做父亲的,这样的事还需儿子来提醒?今日人多,莫叫人觉得失礼了,快去!快去!”
这话中无一不在提醒他要注意分寸场合。
孟文轩愣愣起身,再看向孟鹤之的神色,只觉有些事情变了。
端着酒杯端起客套地笑道:“随我来。”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孟廊之眼眸渐深,只是自顾自灌酒。
不远处的柏楼瞧见,孟鹤之竟乖巧地跟在孟文轩身后,眼眸睁的老大,喝了杯酒,察觉是茶水,眉头蹙了蹙,但也无法,开口道:“日头打西边出来了?真是转性了!”
沈舒安也看了一眼,意味深长道:“听讲他近来进学勤勉,还瞧不出来他什么打算?”
柏楼闻声一怔,又见孟鹤之在觥筹交错中推杯换盏,后知后觉举着酒杯道:“你的意思是........”
他觉得荒谬摇头道:“怎么可能?他不是最厌官场!”
沈舒安笑了笑道:“你想错了,他惯来没什么厌恶的,若是真厌恶,当初怎会参加科举,总该是生了事叫他崩殂放弃,如今又生了什么事,又叫他捡起来。”
“唐家!”柏楼开口道。
沈舒安看了他一眼道:“应当是的。”
那就难怪了。
说话间,沈舒安已经站起身来,柏楼诧异:“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