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助理唤了她一声温小姐,随后先行离开。
整条灯光明亮的走廊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晏朝聿看着她,对视几秒,温臻先开了口说谢谢晏先生。
晏朝聿略一点头,光线绰绰落于他半爿侧脸上,男人的骨相极佳,脸型线条分外流畅,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持以沉默。
但敛去那些浮于表面的笑意,
越是沉默,越是隐带审视的目光,便越是如一把火烧着温臻。
她不由主动问:“您为什么这么帮我?”
“因为想要你的回报,温小姐信吗?”
温臻蹙眉:“可是晏总,您也知道,您想要的回报往往太过昂贵,我怕现在的我付不起。”
晏朝聿便也不再拐弯抹角,直说:“恰好你这笔不贵,倒也不至于让我太过费心费神。”
“温臻,你刚好付得起。”
空寂的走廊上,他嗓音低沉,这句直直砸落下来。
温臻呼吸微微一滞,有些不确定地问他:“晏总想要的,是什么?”
“我想要的其实很简单,多年前,长辈为我定下一桩婚事,双方各持一份婚书为证,本该早早履行,无奈我的未婚妻年纪太小,以至于我如今二十有八,还是单身。”
他眼睫微垂,目光不偏不倚落在她身上,在他沉默的一霎,温臻心跳失衡,听见他似笑了一声,清润温和。
“所以温小姐,可愿履行旧约。”
第9章
温臻记得,大约是在两年前,温老爷子是曾提过有意为她择一桩婚事。
只是那时,爷爷说她年纪太小,后来也便不了了之。
但如今再提起,怎么成了早已定下婚约……
错开目光,温臻浓睫微垂,将这部手机推回去,屏幕上还亮着一张婚书照片。
晏朝聿眉峰微动:“我以为你是知道的。”
见她沉默,他低眸似在思索,片刻又道:“这份婚书的原件一直在京中老宅保管,若是温小姐对我的身份存疑,我会安排人做笔迹鉴定。”
温臻抬眼睨他,“……不必了。”
她自六岁起,跟在爷爷温向松身前,耳濡目染地学了这许多年的字。
手机照片里那张婚书签名落笔处的三个字,与此刻办公室内提挂的那副字的落款签名处几乎一样,苍劲有力,一笔一捺都有风骨在。
如此一眼,何须再鉴。
且如今都是20世纪,新时代,谁会为了一份婚书而去做笔迹鉴定……
思此,温臻顿感不解,冷静下来又觉眼前这人在寻她打趣。
可每每抬眼,对上男人眼底过分冷静沉着的情绪时,温臻察不出半分戏弄的端倪。
可她也记得,在不久前的那个夜晚,自己也见过这双眼睛在做疯狂事时,也能保持着一份沉静。
他仿佛永远有定力。
做任何事也永远游刃有余。
桌上的紫砂壶里煮着茶,时间差不多好了。
温臻敛目,微微倾身提壶斟上一盏清茶递给他,声线平静:“在商言商,您何必同我开这样的玩笑。”
他坐得板正,清峻的面容上始终维持着几分温和,温臻捋了下裙摆坐直,视线稍移,便见男人搁在膝上那双修长的手交叠着,指骨轻叩,这细微的动作她留意过几次,应该是他的惯性动作,至于代表什么情绪,她无从判断。
“说得是,我又何必要同温小姐开婚姻的玩笑。”
清清浅浅的一句,令人根本琢磨不透其中深意,温臻黑睫上抬,便撞上那双波澜不惊的眼。
四目交错,两人在沉默中对峙。
直到办公室外响起敲门声,温臻说了句进,门外一身职业西装的青年朝内微微颔首,唤了一声老板。
来人温臻与其打过几次照面,知道是晏朝聿的助理,姓陈。
有人出现,无形中解围,温臻自然乐意,“看来晏总还很忙,今日之事,就只能再找时间来答谢您。”
教养使然,她断定他这样的人不至于与她计较字眼。
晏朝聿:“晚上七点以后,我有的是时间,温小姐。”
晚上七点以后?
温臻起身的动作僵住,漆亮的瞳仁骤然放大几分,即便只是细微的表情变化依旧落入那人眼中,男人嗓音低沉一笑,那双狭长的眼弯起弧度。
“我的意思是,今晚请我吃饭吧。”
刚才从脑中闯入的想法,霎时消失,温臻耳根发烫,缓过几秒察觉到有目光还在注视着自己,余光隐约感觉到男人眼底有稍纵即逝的恶劣感,但她收神与他正视时,又见其温儒优雅的皮囊。
温臻旋即说“好”。
今日事今日毕,这是爷爷曾教她的。
晏朝聿这来去一趟掀起的轩然大波,几乎是在他踏出博林大厦的一瞬间,如同一场狂风骤雨般,席卷了博林各大部门,高层见证了其今日作风,三缄其言,不敢置评,中底层则只敢暗猜近期集团是否会有大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