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缺吹吹盏上热气,轻笑道:“这件事,说来……真是让人哭笑不得。明明有捷径可走,我们却傻乎乎地绕了个大圈。”
小鱼儿道:“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如果不走这一趟,我们就不会认识姨娘、师姐,师父。也自然没有机会……”
他看了花无缺一眼,笑了起来,饮了一口茶。自从他们告白心意,如此说话说半截便成了二人的习惯。因为他们的默契已然锦上添花,话不用说出口,也能让对方知晓。
花无缺微微颔首道:“自从你我相认,我越发相信这世上有‘命运’之类的东西了。我与你之间,若不用‘命中注定’解释,这许许多多的巧合,说出来,我自己也不会信。”
小鱼儿哈哈大笑,但很快收敛神色,道:“别的不提,姨娘给我们捅了个大篓子啊。最开始,紫微教可能只有八个人。但是现在……现在有几千万都说不定呢。”
花无缺想起武昌府里那群欺压良善的“紫微教”教徒,也叹道:“说实话,这也难怪姨娘。世上想要挑战规则的人可不在少数,只不过现在有‘紫微教’这个名头给他们冠着罢了。还好这件事没有在江湖中引起太大轰动,那熊大与侯三也是范犬良的熟识。要不然……姨娘还真可能成个‘千古罪人’。”
小鱼儿道:“光靠你我二人,怎么可能拔除这野火烧不尽的教众?就算……算上其他那些人……”
花无缺断然道:“世间善恶如同阴阳,缺一不可。我们不可能根除所有的恶,但是我们也不能坐视阴盛阳衰,恶压过善。就算凭我们这些微薄之力做不到,纠结天下武林有志之士,共谋大局,倒是可行。”
小鱼儿道:“那又该如何才能办到?学江别鹤称什么‘江南大侠’统率武林,实在荒谬。若是要做到铁无双前辈和燕伯伯那样,你我既无实力,也无资历……”他突然停住了话头,随后露出他那标准的,小鱼儿式的,挑起一边嘴角又露出虎牙的,胸有成竹的笑。
花无缺问道:“你有什么点子了?”
小鱼儿道:“你必然已经猜出七八分。”
花无缺道:“你想的是利用扶桑姑娘?”
小鱼儿道:“‘利用’倒谈不上,不如说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花无缺眼中亮起来,道:“正是。‘紫微教’虽已脱出控制,‘北极宫’还在我们手中。靠姨娘的家产作赏金,便能吸引更多有志之士,以‘北极宫’的名号惩恶扬善。”
小鱼儿道:“慕容家未必是嫡系血脉,可是都姓慕容。”
花无缺道:“北极宫不姓折、姓朱,也不用姓江。但是北极宫的名声,必然能够被继承下去。”
小鱼儿握住了花无缺的手,咧嘴笑道:“不愧是我哥。”
花无缺道:“那我们什么时候着手准备?”
小鱼儿眼睛一转,道:“不用着急。不久以后,我们就能再和铁心兰见一面的。江湖上有人要另起炉灶,也得问问现在这个掌勺大师傅的意见,是不是?在那之后,我们再和表妹商议。”
花无缺明白他意思,便点头默许,不再过问。
小鱼儿忽道:“花无缺,你知道苏州城有什么好酒楼么?上次我们匆匆来去,都没来得及好好尝尝有名的苏帮菜。我当然不一定喜欢……但是总归还是要尝尝的。”
花无缺笑道:“说这么多没用的,怕是你肚子里的馋虫又开始闹了吧?”
小鱼儿扮个鬼脸,道:“正是,正是。果然还是花大公子深得我心。”
他们问过江画,便知道了苏州城眼下最出名的乃是“得月楼”。得月楼一座难求,但奈何花无缺“财大气粗”,给他兄弟定了个晚间的包厢。
酉时方至,小鱼儿正大快朵颐,花无缺已经要酒足饭饱了,于是支着头听外面的女子唱评弹。
二人面前的门帘一撩,一女子声音问道:“这里可有二位江公子?”
小鱼儿和花无缺放下酒樽,共同注视着面前的英气女子。
荷露像一年前一样,对他们抱拳,递过两张喜帖,就离开了。喜帖上写着的名字,仍是“骆秋澄”和“花荷霜”。喜帖上的吉日,是三月廿五,距今又是差不多两个月。
但是这一次,他们清楚,这场喜事,不会再生任何波折。
小鱼儿搬着椅子,往花无缺身边靠了靠。花无缺垂眸看着他,笑道:“不怕我说你?坐要有坐相。”
小鱼儿懒懒地道:“不许你说我。”
花无缺拿他这样子没丝毫办法,只能夹起一块鳝背堵住小鱼儿的嘴。小鱼儿吧唧吧唧地嚼了吃掉,又张开嘴。
花无缺笑骂道:“得寸进尺!”不过他的嘴也很快被小鱼儿送上来的酒杯给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