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屋中,龙啸云听说了她与李寻欢之间的冲突,担心的过来看她。
她
将人拒之门外,坐在二楼的窗边,怔怔地望着屋外的梅花与飘雪。
她第一次来到李园时,也是这样的天气,雪落在地上,如银被一般,梅花傲雪怒放,梅树之下,表哥正在堆雪人。
他喜欢堆雪人,他最喜欢的是给雪人安上眼睛的那一刻,好像他手中的造物忽然有了生命,那一刻的欣喜与满足,小小的李寻欢从不与任何人分享。
但那一天,他看到了自己的表妹,如雪雕琢一般的小女孩,好奇的看着他,看着他手上的煤球。
于是小小的李寻欢把手上的煤球递给了她,拉着她的手,邀请她为雪人安上眼睛。
十年……十年过去了,物是人非。
可是表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做错了么?我哪里不好了么?
——方才,她流着泪,这样问表哥,表哥没有回答,小红笑道:“好一个如花似玉的怨妇。”
小翠亦笑道:“你一进来,连个笑模样都没有,好似我们少爷欠了你什么一样,好生吓人。”
表哥大醉,瞧也不瞧她一眼,倚在小红身上,吟诗作对。
她觉得荒谬、觉得不公平、觉得愤怒、觉得心碎。
十年……整整十年,她都是作为李寻欢未婚妻的身份长大的,李园很大,仆从很多,内务多而杂乱,姨母一点点的教她、一点点地放权给她,她学会了很多,她亦通女红,为自己缝制嫁衣。
但为什么,他说不要,就可以不要呢?为什么他说抛弃,就可以把这十年的时光弃之如敝履呢?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
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这流传千年的诗歌,诉说着一个极为心酸、极为可悲的故事,从前她学诗时,她不懂其中心酸,如今再想起,字字皆透着无边的凄苦。
龙啸云在她门前站了许久,终于长叹一口气,转身离去了。
两年,整整两年……表哥日益荒唐之后,龙啸云陪伴她左右,不离不弃。
终究……是要嫁人的。
……她似乎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了。
龙啸云亦是一条好汉,仪表堂堂、豪气万千,素有志向,对她……对她也一往情深、不离不弃。
要选龙啸云么?
林诗音怔怔地想,枯坐了一下午。
傍晚,她去梅花园中散心,可此处的每一步、每一景,都承载着她与表哥的回忆,回忆美好,却衬得现实愈发刺骨的痛。
她的眼泪不自觉掉落,又胡乱地伸手抹掉,低着头匆匆往回走,两个小丫头跟在后面,险些跟不上曾习过武的林诗音。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没瞧见身前的异状,一步踏入,登时消失在原地,两个小丫头愣在原地半晌,忽然惨叫一声,飞奔着大喊道:“少爷、少爷!!表小姐不见了!!表小姐不见了!!!”
而另一面,林诗音忽觉不对,抬头一看,霎时呆了!!
第114章
这……这究竟是何处?
就在方才,她还正行走在傍晚的梅花园之中,脚下的积雪当然已被扫清,踩上去绝不会是咯吱咯吱作响的,但……但那是青石板路,而不是、而不是……瓷、瓷砖?
片刻之间,她竟已从室外来到室内了,而这室内,也不是李园之中任何一间屋子……她、她从未见过这样一间屋子,和、和这样打扮的人……
屋子很宽敞、若说大小,其实算不得非常大,比不得五进的李园正房,只是格局甚是奇特,屋中的桩桩件件,陈列摆设,皆于常人家中不同,大片的透明琉璃做桌、鼓鼓囊囊的坐具上坐着人……还有、这地方好亮,好似架起了好多灯架子一般。
但亮不亮的,林诗音却是已顾忌不到了,她一抬头,就瞧见了四个人,三男一女,皆是亵衣打扮,那女孩子露着大片的胳膊与大腿,浑身无力、正巧被她身后的男人接住。
林诗音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惨白。
颤栗自脊柱而起,直冲头顶,只令她的头皮一阵一阵地发麻,林诗音虽然会武功,自小却不爱习武、也不曾与谁狭路相逢过,此刻骤一陷入此等危险的境地,竟是四肢发麻,一瞬间连动都动弹不得,只瞪大了那双美丽的翦水秋瞳,惊骇已流遍了她的四肢,刹那之间,她的脑海里已经想过了无数《子不语》《太平广记》之中的志怪故事……
不错,她已经立刻将秦蔻等人划分做了妖怪的行列……
若不是妖怪,何以惊世骇俗到这个地步,全然视人间的礼法于无物?
林诗音虽深居简出,但却也是江湖儿女,就连最放荡不羁的江湖人,都不会、都不会四个人一同……穿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