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没有跟金枪鱼君连过麦。
也没有发过语音消息。
这是第一次,他主动发来语音。
广濑穗香呆滞两秒,揉了揉眼,捧着手机小心点击了消息条。
清冷干净的男声透过手机,缓缓在卧室内响了起来。
微凉,语气却很柔和。
「睡吧。」
「晚安。」
咦,这道声音……?
正当她觉得有些奇妙的耳熟时,眼前却忽然一黑。
浓烈困意一拥而上,霎时浸透了她的每一寸血管。
“呼……”
金发少女登时一头栽倒在了床铺里,面色红润,嘴巴里呢喃出一声小小的呼噜。
无人注意的手机里。
在确定语音消息变为已读后,狗卷棘撤回了方才的那一条语音。
然后,他重新拉上了衣领拉链。
诡异又古老的黑色蛇目样纹路渐渐消失在布料底下。
狗卷棘垂眸看着手机屏幕。
[你撤回了一条消息]
……
……
忽然,他揉了一把自己短短的头发,丢开手机,往后倒在了床上。
天花板的灯光明亮得有些刺目。
狗卷棘不适地眯了眯眼,拿手盖住眼皮。
一声烦闷的叹息从他口中溜出。
他到底——
在跟不认识的人争强好胜个什么啊……
第9章 别看、别听、别想
记忆如细浪翻涌。
也许是这几天思虑过重,广濑穗香又梦见了小时候的事。
那时她才从医院醒来没两天,因为淋了太久的雨,脑子烧得昏昏沉沉。
尽管高热的大脑里,关于那个雨夜的记忆已经逐渐变得有些模糊,但她还存有父母被怪物杀死的认知。
可这份认知似乎又不是那么的清晰,像是隔着层浓厚的水雾一般,叫人怎么都看不清。
她好像清楚,又好像不清楚;比悲痛更重的,是深入骨髓的茫然。
仅仅只是短短的一日内,她就没有爸爸妈妈了。
医院的消毒水味很重,每次睁开眼看到的天花板也很白,白到扎眼,又刺得她眼眶灼热泛疼。
因为生病,她睡多醒少,在第二天睁眼时,她看见了坐在病床旁的蓝发女人。
女人面容随性洒脱,有着一双浅金色的眼瞳。她穿着一件短短的工字背心,露出的腰肢劲瘦又富有饱满的力量感。
蓝发女郎随意翘着二郎腿,见她醒了,微一挑眉,懒懒扯起唇角。
女人自我介绍说是赤尾莉昂,是她父母的熟识。
说话也十分直接明了。
“简单来说,你父母没什么亲戚,所以暂时也没人愿意接手你。”
“剩下的路就两条。一条是进福利院,另一条嘛……”
“要跟我走吗?”
广濑穗香被她单刀直入的发言震撼到。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时又说不出话来。
身体很冷,冻得她四肢都不由蜷缩起来。广濑穗香把身上盖的被子又紧了紧,茫然又怔忡地盯着女人一张一合的红唇。
病房里有一面小镜子,是对床的人带过来的。
镜子里,金发女孩一张小脸烧得通红,粉色的眼睛湿漉漉的,鼻尖很红,执拗看过去的表情,就像一只走丢后还犟在原地等待主人的小狗。
赤尾莉昂声音一顿。
接着,蓝发女人无奈又烦闷地揉了一把头发,声音放柔了一些:
“抱歉,我这人说话比较直接,直来直去惯了,不是故意想让你伤心。”
“我家还有个跟你差不多年龄的小孩,是我的侄女,叫赤尾晶,目前暂住在我这。晶性格温和,如果是你们两个的话,应该很快就能玩到一块去。”
赤尾莉昂还在说着什么。
广濑穗香的视线越过她,落在了门口。
——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团奇形怪状、无鼻无眼的小小怪物。
微弱絮语渐起:
“骨头……好痛啊。讨厌、讨厌吃药……”
广濑穗香死死盯着那团悬空漂浮着的怪物。
是与袭击父母的怪物一样的同种存在。
是她自小就能看见的那些异物。
不被人理解、也无法被人理解。
她好像从出生开始,就被单独隔离在了世界的另一侧。
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哽得她反胃不已、几欲作吐。她呼吸越来越急促,最后连发冷的指尖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赤尾莉昂似乎注意到了她明显的异样神色,回头朝空荡荡的门口看了一眼。
“啊……说起来你父母好像有讲过来着,说你从小就能看见一些奇怪的东西。”
“那里也有吗?”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赤尾莉昂显然已经笃定了自己的猜测。蓝发女郎不动声色地挪了挪椅子,隔绝了金发小女孩看向门口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