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妄远远注视着,眼底倒映出唐星茴挟着幸福的笑容,他矜贵高傲地说了句什么,齐江就乖乖蹲下身去给他系鞋带。
起身后,齐江圈住唐星茴的肩膀,两个人并肩走了。
画面赏心悦目。
角落里灯光昏暗,夏妄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睛一眨不眨。
像是阴沟里的老鼠,在窥视幸福。
村上春树说过:“如果一直想见谁,肯定迟早会见到。”
但是他还说过:“所见之日乃是终止之时。”
那天回到家,夏妄吐了又吐,头晕地坐在地上,喝了水盯着天花板安静了一会,忽然想起来,这间房子的装修风格也全是按照唐星茴的喜好布置的。
他轻轻地笑了。
这一瞬间他终于放弃了。
不是因为不爱了,而是因为他不想让自己成为唐星茴的污点。
就像齐江说的,让唐星茴想起来,然后呢?
离婚是不可能的,起码目前不可能,唐星茴和齐江的婚姻从来不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家族。
夏妄愿意当见不得光的情人,但他不想唐星茴为难。
唐星茴现在过的那么好,何必呢。
雨过天晴,天空湛蓝如洗,阳光透过云朵,照耀在大地上。
明亮的阳光却没有一点照进夏妄心里。
因为没有开灯,房间里光线昏暗,夏妄捂住脸,紧咬牙关,心口的刺痛感越发清晰,像是被放在大火上烧,又是疼,又是烫,痛得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
消失的下雨天,他好想再淋一遍。
究竟有多爱,才能让他遍体鳞伤还想再来一次。
夏妄又去了一次当年和唐星茴第一次去的游乐园。
其实他们第一次去游乐园不是在大二夏妄生日,而是刚谈恋爱不久的时候。
那一天两个人出去玩的时候迷路了,回程的路上夏妄一直在内疚,不停地道歉,唐星茴也不搭理他。
路上经过一个小型游乐园,夏妄看着旋转木马没说话。
他从来没有来过游乐园,却见过很多父母带着年幼的孩子来玩。
当时两个人身上没钱了,甚至坐车的钱都不够,但是唐星茴把最后的钱拿出来,和他坐了旋转木马。
他说:“你之前不是说想和我一起坐一次旋转木马吗?来吧。”
明明没有一句安慰。
说话时唐星茴笑容明媚,他向来随心所欲。
肆意美好,比天上的最明亮的星星更耀眼。
可这一次夏妄找过去,却发现那座小型游乐园早就被拆了。
夏妄在那顶着烈日站了很久,汗流浃背,生出了一种无力感。
曾经的美好回忆一点一点全部消散,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束手无策。
什么都留不住。
知道唐星茴失忆后的那段时间里,夏妄经常想,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明知道没有结果,知道唐星茴不会再记得自己,也不会再认识自己。
可是舍不得死,一想到看不见唐星茴了,就舍不得死。
对唐星茴的妄念从懵懵懂懂开始,深入骨髓,无法忘却。
执念是一座山,一座跨不过去的山。
本以为爬到山顶就能放下执念,等到了山顶,却发现根本舍不得离开,反而想要占有更多。
原来执念的从来不是山。
行尸走肉一般过了几个月,新年的时候,夏妄看见夏凉很宝贝一串手链,时不时拿在手中把玩,每次要做事或者用手的时候又小心翼翼装在盒子里,放在包里,就连上厕所都带着。
夏妄本来是不在意这些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串手链很眼熟。
远远的看不真切,他趁着夏凉进厨房拿饮料的功夫匆匆拿出来看。
红润的珠子颗颗饱满,上面吊着的红豆吊坠已经有些旧了。
那一瞬间夏妄像是被打了一拳一样,脸色苍白,茫然失措。
这条手链,是自己送给唐星茴的成年礼。
如今为什么会出现在夏凉手中?
夏凉刚从厨房走出来就被迎面打了一拳,后腿一步,踉跄了一下。
夏妄没有罢休,他往前走一步,猛地揪起他的衣领,双目赤红:“这条手链你哪里拿到的?”
夏凉俊朗的面庞被一拳打出青痕,他眯了眯眼,看着那条手链,声音冷的像冰:“这好像和你没有关系吧。”
他狠狠甩开夏妄,想去抢回那条手链。
夏妄手一缩,阴沉沉地看着他,瞳孔黑得可怕,冷峻分明的侧脸浸在了微弱的光线里:“没关系?这条手链是我送给阿茴的,你说有没有关系?”
听见这个称呼,夏凉眼底神色几变,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愉悦地笑了:“行啊,我告诉你,你可别后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