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只抓过猫们的耳朵,他不再想这个暂时无解的问题,收拾好没把配餐吃完的罪证缓缓起身。
无论如何,还是要跟有潜在危险的室友保持距离。
在楼道尽头的公共卫生间处理干净身上的猫毛,缪仓站在病房门口深吸一口气,五指搭上门把手,却没有立刻按下。
他在心里默念着接下来要做的三件事,开门进屋,换笔,钻进床帐。
按下门把手,缪仓尽可能地忽视江平野的存在进屋,却在换笔的时候停了下来。
收纳盒被人动过。
本子也被别人翻过。
他呆呆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本应该方方正正躺在盒子里的牛皮本……
时间回到江平野耐不住室外的高温回到病房时。
站在两人桌子连线的中点,他脚下踌躇了两秒,坦然走向了缪仓的位置。
桌子上干净的过分,除了书架上常规的几本心理健康手册,桌角的笔筒和一个小收纳盒之外,什么都没有。
打开收纳盒,里面是一摞尺寸一致的小本子,常被缪仓拿在手里的那种。
有一本另外放开的,江平野毫无心理负担地拿出来打开。
薄薄的一个本子,第一页的日期居然是去年十二月份。
纸上的字被划了好几次,最后重新换了一页。
【麻烦送我去范阳美院,谢谢。】
继续往后翻,涂掉的痕迹少了很多,像是习惯了这种交流方式,然而日期却都隔得很远。
除了一些关于考试的必要交流,基本上都是跟林医生的治疗交流。
每一次林医生做出的要求都规规整整地写了上去,然而几乎每一次又都是在重复,关于体重的数字也从未增长。
少有的几句其他内容,则是缪仓对自己状况的评估。
从这么几句话里,江平野大概勾勒出了缪仓在学校和家里的处境。
没有人跟他说话。
缪仓,仿佛是这个世界的透明人。
将本子放回储物盒,江平野往后薅了把头发,心情莫名有些压抑,暗暗吐槽了句没眼光。
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居然无视……一群傻逼。
顺风顺水长到成年,三年多以前才遇到人生第一个小坎坷的江平野当然无法切身体会,一张没有足够护持的漂亮脸蛋儿,大多数时候都不会给主人带来什么好事。
更何况,三四年前这张脸的主人,还是一个仿佛充气球一样的小胖子,会被道德感还不健全的中学生推来戳去的那种。
江平野同样没有想到,虽然被冠上“强迫症”病名的人是他,但储物盒里本子偏移的那两厘米,却是被缪仓发现的。
质问的话说不出口,缪仓沉默着把本子缩进过长的袖子里,按照进门前的顺序换掉用完的笔,钻进床帐,把他的秘密压在了枕下。
攥紧手心里的鱼七,他抱着膝盖安慰自己,没关系的,反正也没有抱过希望……
过了许久,楼道里响起轻缓的音乐声,是集合去做小组治疗的提示。
整理好自己的心情,缪仓压了压枕头钻出床帐。
房间内已经没了别人,他看向对面江平野的桌子,素描纸摆放得参差不齐,最上面铺了一张空白的以作遮掩,下面露出来的纸张边缘都有炭笔的痕迹。
他伸手想把最上面的纸揭开,然而手臂在半空中停顿半晌,直到楼道里的音乐声停下,他的手指都没有挨到纸张的一角。
门外的广播又在催促,缪仓缩回手,眼神犹豫,最终还是选择了直接出门。
已经坐在十几个人组成的治疗圈内的江平野,还不知道他窥探别人隐私的行为已经被正主抓了个正着,仍在积极地跟平时坐在缪仓身边的一个病人协商换座位的事。
山不就我,我便就山。
原本担心跟太紧对方会讨厌他,但看过那本通讯记录后,江平野觉得,这个每天摆着一张冷脸的未成熟缪斯并不像他表现出的这样冷漠疏离,或许还是直接莽上去会更有效率。
喂养缪斯第二步:拉近距离,积极进取。
缪仓进到小组治疗室时,就看到自己的位置旁换了人。
这人不但眼熟,且相当自来熟,见他看过去,十分积极地并起两指,笑着冲他打了个招呼。
缪仓:……怎么比前两天还热情了。
想到自己被动过的本子,他认定,江平野一定是想好了要怎么霸凌自己。
喉结微滚,缪仓轻轻吞咽了一下,再抬眼的时候,已经熟练摆出了那张几乎可以骗过任何人的冷脸。
他没有回应室友的热情,只安安静静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
江平野倒也没因此觉得受到什么打击,毕竟这三天他已经习惯了得不到回应,不会再像第一天见面时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