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识扬起唇角,缪仓放大取景框里的人,下一刻,被拍对象似有所觉转过头,通过镜头与缪仓对视了一眼,同样带着笑意。
缪仓莫名觉得脸热,垂眼一瞬偏过视线,蜷着指尖按下连拍。
等余光里取景框里的人不再看这边时,他才吁出一口气,选了一张最好看的收藏。
“缪仓?”
身后传来一个人不确定的声音,缪仓怔愣片刻,听到第二声才转过身。
“真是你啊,”齐朝拉着身旁两人上前,“不是说不军训吗?以为你不来学校呢。”
缪仓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室友,脱敏好几天的情绪并没有太紧绷,笑着点点头,缓声说到:“住的很近,就过来逛逛。”
几人都没有对缪仓仍有几分异样的声音多嘴,一个摆摆手去排队,剩下两人仍围在这处树荫下。
“咱班的队伍就在对面操场,我们也是趁着中间休息过来买点儿吃喝。”
张润清简单解释了一句,霎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三人对视的眼神里都透出些清澈的无辜。
片刻后还是齐朝先打破了沉默,嗫嚅发问:“真的不能画你啊?”
缪仓被问得眼神里多出迷茫。
因为从小的经历和生病的缘故,潜意识的,他看自己永远都是模糊的,在被江平野以外的人提出这个要求时,脑中反射弧完全迷路,甚至想缩回什么东西后面。
“我肯定不耽误你时间,什么时候想来学校逛了喊我一声,我抱着画架三分钟赶到。”
齐朝半点儿没察觉缪仓的为难,还以为他是在犹豫。
缪仓贴在树根旁,也不说话了,垂着眼就想摇头。
脖颈还未动作,颊边就贴上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他抬头的一瞬就笑开了。
“趁着监护人不在骗我们家小孩儿呢。”
江平野语带笑意,却几乎把缪仓挡了个严严实实。
后面跟着的梁林如也把自己手里的冰沙给两个室友分了过去,显然是江平野在前面排着时看到他们,帮忙一起买的。
几人道了声谢,都吃得狼吞虎咽。
齐朝含糊解释:“江哥,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喜欢画建模脸,那天一见缪仓就把我狠狠惊艳了。”
建模脸?
缪仓抿了一勺冰沙,看得却是江平野,心说这才是标准建模脸吧。
呼啦啦喝完大半杯,齐朝不泄气的继续询问:“所以,能画吗?”
“不能!”
两个声音一个低沉坚决,一个委婉低哑,但都很果断地拒绝,彻底打消了齐朝的想法。
操场对面传来一声响亮的哨音,三个人扒拉干净杯子里的冰沙,慌里慌张道别往操场跑了过去。
片刻功夫没注意,身后缪仓就无知无觉吃掉了半杯绿豆冰沙。
江平野接过剩下的不给吃了,拎在手里等着什么时候都化了再一口喝干。
等他确定了缪仓心情没受影响,才揽着人在温度进一步升高之前出了学校。
站在冷冻区回想缪仓刚才的状态,江平野半是吃醋半是艺术欲望的又提起了想给缪仓画一张油画。
这么好看的一个人,万一自己没看住,真让什么牛鬼蛇神给画了,自己就是哭天抢地也挽回不了了。
独占欲作祟,江平野一回家就哄着缪仓进了画室。
为了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已然一点儿都没有之前不让别人进自己画室的心理洁癖。
江平野不多话,缪仓左看看右看看,在被安置在画架对面的一个高凳上之后才反应过来,睁圆了眼睛看着江平野。
“行吗?”江平野问得暧昧不清。
遮光窗帘的缝隙间透出几缕阳光,混着室内只开了边灯的昏暗光线,他垂着头的姿势倒像是在问能不能亲吻一般。
缪仓还没完全从他先斩后奏的行动里缓过神,有些呆呆地看着江平野睫毛上毛茸茸的光。
盯了一会儿后才想起,江平野开始就是为了画画才接近他的,只是后来两个人关系越发亲近,江平野也很久没提这个话题,他才忘了这件事。
过去的记忆在脑中一闪而过,缪仓攥了下身前人的衣角,额头往胸口一磕,像是在获取什么勇气。
不好的记忆只能用新的记忆来覆盖,晦暗的过去也要用明熙的现在来抵消。
遮光窗帘被拉开,百叶窗的叶片细细调过,终于将自然光调到了最好的状态。
缪仓自然而然脱掉了上衣,江平野一回头就看到一片晃眼的白色,十分不专业且惊慌地咽下阻止的话,拉上白纱窗帘,背身深呼吸后几次后才转回去。
没有露出丝毫讶异表情,仿佛就该如此一般,红着耳尖,假公济私去帮缪斯摆姿势。
缪仓仅有的几次当模特的经验,都只在那间美术教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