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颜看他心思单纯无恶意,还叫他“太子恩人”留足了面子,便颔首一笑,声如清泉击石,脆而环妙。
“西凉沈颜。”齐炀摇头赞叹,折扇胡乱收成了柄,直敲手心,“妙哉妙哉,沈兄人美名也取的妙,可不只有一‘颜’配得上沈兄这般绝世容颜。”
“齐公子……”
“别别别,见外了是不是,唤我小炀、齐兄、炀兄都可以。”齐炀拍着胸脯嬉皮笑脸道。
他动作滑稽,没什么架子,沈颜很久没见到如此鲜活的人,心下也有几分好感,“炀兄,平日可是爱玩折扇?”
齐炀一听他提这个来了劲,两指一开扇,耍了个单练扇花,得意洋洋一扬眉,“怎么样,有没有被我的帅气征服。”
沈颜微微一笑,忽然伸手用尾指一挑,那折扇便不知怎地从齐炀手中飞出,打了个横旋连转数十个扇花回到沈颜指间,他也不收,轻描淡写的舞动五指,便见那折扇似唱戏一般,婀娜转动,一时勾向他眼前,还没来得及细赏,就如蝴蝶远去,又一个回首,在沈颜指间开出了花来,拂袖间清冷沉香萦绕。
“许久未玩,有些生疏了。”沈颜技痒,过了把瘾,愉悦抬眸,向齐炀浅笑,便顿住了,“炀兄你……”
“啊……啊……我……”齐炀被美色所震,回不过神,见沈颜指了指自己鼻端,他慌乱一抹,才见了一手鼻血,羞得面红耳赤,急得灰溜溜翻下马车,折扇都没拿。
边溜边道:“失态了失态了,下次再来寻沈兄玩!”
齐炀心里暗道,怪不得冷淡严肃如和尚的太子都被这人勾上了床,活似个狐狸成了精,让他这个爱扇如命,久经欢场的老手,都无暇去看他耍得折扇,满眼都是那明月似的皓腕,在脑子里似水蛇般不断翻动,尤其是最后抬首那一双桃花眼,媚中带妖,只觉得魂都被吸了进去。
阿弥陀佛,太子不愧是太子,这般绝色还能忍着丢在山野,要是他日夜颠鸾倒凤都来不及,给个皇位都不换。
沈颜无奈一笑,将折扇收进袖里,再不肆玩。
两年多不见外人,他都忘了自己曾是名动西凉,千金难见的美人骨,还以为一直是偏僻冷院,色衰爱弛的半老徐娘。
马车慢慢停了,他掀起车帘,看了眼气势恢弘的“东宫”二字,容云瑾下了车,走了进去,而他的马车又动了起来,绕过正门,行了许久到南墙偏门,放了他下来。
他眼前浮现起从前,凌樾握着他的手,写下“沈园”二字。
对他说:“阿颜,以后沈园便是你的家。”
可他的家没了,重建的也回不去,再也不能正大光明的走正门,永远只能做个见不得光的妾室,不,他连个妾室都不算,充其量就是个买笑追欢的。
门开了。沈颜敛下心头苦涩,迈步而入,容云瑾算给足了他面子,还亲自来接他,身后还跟着许多丫鬟奴婢。
容云瑾默不作声,由着丫鬟给他一一介绍,还说:“东宫是大了些,沈公子日后若是迷了路,随意寻我们问便是了,千万别扯不下面子。若像是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走,失了脸面是小,得罪了什么贵人,那可就麻烦了。”
虽然东宫奢华精致,但论占地和富有总是比不过国师府的,毕竟西凉地大物博,虽然不及晋国繁荣,但权势确实真的权势,仗杀掠夺,不用似晋国繁缛,还要寻诸多冠冕堂皇的借口。
“宫商,慎言。”容云瑾适时阻止,又换了个稳重些的徵羽,来给他介绍。
沈颜一直安静的听着,流言蜚语对他是最不可怕的东西,他听的太多了。只是忍不住腹诽,宫商角徵羽,这么土的名字还有人取,他们春风楼都知道附庸风雅取什么思南、如是、虞梦、玄机了。
容云瑾停在了正殿的门口,对他说:“沈公子,这里便是殿下居所。”
他点头。
容云瑾转身对着身后的一串莺莺燕燕道:“沈公子是东宫的贵客,倘若我听闻有人乱嚼舌根,或者心怀不轨,轻则执仗五十,重则贱卖出府!都省得否?”
丫鬟们齐整称是。
此时,凌樾风风火火的策马进府,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凌樾着实很忙,临至夜幕,身上朝服都没有换,匆匆把马鞭甩给下人,从他身边一晃而过。
“启禀殿下,”容云瑾喊道,凌樾才停下脚步,但仍是没看到他。
凌樾不耐道:“说。”
容云瑾行了礼,“妾身今日接沈公子回东宫,备了离殿下最近的临华殿和风景独好的云光宫,一近一美,颇难抉择,不知殿下属意何处?”
凌樾却冷哼一声,“区区一个娼妓,也值当你兴师动众,随意打发个耳房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