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忘一开始还笑的得意,渐渐地脸色惶恐起来。
“你想干嘛?”
沈颜微微一笑,“带我出去。”
“不是吧!不是吧!堂堂定远大将军,手刃凶匪的顾大侠,名震天下的第一顾家军,难道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吗?”
顾忘捂着耳朵逃跑。
夜里,凌樾终于肯来见他了。
他那时正熟睡着,突然惊醒,便看见了凌樾坐在他床边。
凌樾伸手拨开了他汗湿的额发,“你睡得很不安稳。”
他迷糊了一下,反应过来,想要如旧日一般扑进他怀里,但不知道为何只是僵着,好像有一道无形银河隔在他们之间,教他不能迈过半步。
他怔怔看着凌樾,看他消瘦几分,看他身上无伤,看他眉头又紧了许多,然后眼睛便慢慢红了。
哽在喉咙里挤出一声,“阿颜……很挂念殿下。”
凌樾牵过他的手轻抚,“我无恙。西域大捷,圣上很高兴,着我操持了些宴席,便迟迟未来见你。”
是吗?
可面前人身上分明散发着他最熟悉的青楼脂粉香,还有淡淡的酒气……
沈颜:“殿下无事便好。”
凌樾点头,将他摁回被子里,“我听顾忘说,你想出去。”
沈颜刚想应是,凌樾又说,“不喜欢沈园了吗?”
怎么可能!
“沈园是阿颜的家!”他双手搭在被角,看着凌樾道。
凌樾很轻的笑了一声,“那阿颜为什么还要出门?有我和顾忘还不够吗?”
“够,但……我还是想出去看看……”
凌樾掀开他一点被角,也躺了进来,他是不会痴心妄想凌樾动他的,送上门了凌樾都不看一眼。
但他还是很紧张。
心跳砰砰砰地快了起来。
凌樾说:“以前不也是这样吗?一间小屋,我,你,顾忘,你也几乎不出门,想买什么都是逼着顾忘去。”
不一样。
沈颜也觉得奇怪,从前不也是这样吗,偏僻的小屋,三个人,他又懒又不愿意吃苦,什么都是撒娇耍泼糊弄过去。
为什么就不一样呢?
但凌樾好像很累,眼睛都快闭上了。
他只好说:“那我不出去了。”
“阿颜很乖。”凌樾牵了牵他的手,合上眼眸,“再陪你睡一会。”沈颜和他并肩躺着,一点也不愿意浪费时间去睡觉,静静地看着他侧颜,又觉得什么都值得了。
后来半年凌樾也偶尔会夜里过来,有时他醒了,有时半醒,最后他就直接装睡。
否则实在无法面对。
他不知怎么就和凌樾变成这样了,相顾无言。可从前四年也没说什么有用的东西,但总能东一句西一句的聊得不亦乐乎。
其实是不在意了吧。
京城多好啊,每一夜来,凌樾身上都有不同的脂粉香,不知是怎样如花似玉的美娇娘。
或许凌樾是喜欢女人的吧。
晋国的人都喜欢女子,他为什么会觉得凌樾对他也是有感情的呢?就因为凌樾说过不负他吗??可凌樾在西凉一直要他着女装……
凌樾会不会也是像可怜顾忘一样的可怜他。
不舍得把真相告诉他。
否则为何从来不碰他?
沈颜终于忍不住,往凌樾身边靠近了一点,然后侧身抱住他,埋在他胸膛上,挥之不去的香味笼罩住他口鼻,他问:“凌樾,为何是我?”
天底下大把名门贵女抢着要嫁太子殿下,为何凌樾要这样煞费苦心的养着他?
他这句没头没尾,但凌樾好像懂了。
凌樾微微睁开了眼眸,摸了摸他眉心红痣,又将他往怀里按了一些,他说:“阿颜,你信命吗?”
命?
对沈颜而言,遇上凌樾是最好的宿命。
但对凌樾来说,他向来只信自己吧。
又或者凌樾今天喝了很多酒,所以才愿意打开了一点点心扉,他说:“阿颜,我答应过你阿爹照顾你的。”
沈颜觉得很玄妙。
好像在做梦一样,他掐了一把自己大腿,居然是会痛的。
堂堂太子怎么可能认识他那个小喽啰阿爹?
凌樾:“我十年前就开始跟着舅父随军了,那时还很端着太子架子,娇气的要命,同阿颜差不得几分了。”
沈颜感受了下压在他腰上邦邦硬的手臂,和他差不多?
凌樾思起故人,声音便低了些,“舅父为磨我性子,直接将我丢到最末等的军营里去,里头人大字都不识一个,粗鄙不堪,打起仗来也和没头苍蝇似的乱扑,整日就只会喊我‘小树将军’、‘小树将军’。”
“舅父却说,若我不能闯出个名堂了,日后就永远呆在此处做个步兵头目吧!”
沈颜爱听故事,听到这里也入了迷,笑了起来,“小树将军这命,也着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