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男人,可凌樾骗也不愿骗他,敷衍道:“那就好。”
完全不在意他的真实感受。
难言的失落萦绕在沈颜心头。
跌宕起伏。
沈颜跟在凌樾身侧,一时无话,偏头看去,凌樾脸色疲惫,眉心不由自主的紧锁,很久没好好休息过。
沈颜担忧问:“殿下后背的伤,好些了吗?”
“快掉痂了。”凌樾快走了两步,避开了他视线,“阿颜不必将此事挂在心上,战场之中,刀剑无眼,与你无关。”
人命岂是三言两语能化解的。
沈颜自责。
“可杨将军说的没错,若不是因救我,数千将士不会死,殿下也不会受伤……”
“休得再提此事!”凌樾鲁莽地打断了他,语气生硬,“事已定局,你总念念不放,弄得眼底青黑似鬼一般,像什么样子。”
沈颜抿唇,自知失言,他不过为了数千性命就这般茶饭不思,那凌樾背负着十万亡魂,更是苦痛,他不应让凌樾烦心的。
“殿下莫恼,阿颜日后不会了。”
凌樾才轻拍他手背,“近来时局动乱,杨尚川四处寻你,你最好是不要出门,”又从袖中滚出个空竹,凌樾继续说:“若是无聊,便寻它玩玩,还需什么嘱咐下人就是。”
杨尚川刺伤太子,恨不得夹着尾巴做人,怎么还敢寻他?
沈颜看着凌樾,我这种身份,定是很难殿下为难,于是心知肚明的应道:“是。”
“不高兴了?”
“不曾,殿下为阿颜考虑周全,阿颜岂会不知好歹。”
凌樾伸出指腹点了点他眉心,“傻阿颜,什么都写在脸上了。”
“过两日,我让顾忘来陪你解解闷。”
说完,凌樾就起身掸了下衣袖离去。
沈颜静坐厅堂,手端起事先冲泡好的茶盏,抿了一口,外壁还是温热的。
两日后大雨,顾忘是甩着蓑衣,骂骂咧咧进来的,“你这地方太难走了,淋得我和落汤鸡似的。”
沈颜见那湿漉漉滴水的蓑衣,随手丢在他刚写好长卷上,忙上去抢着丢开他蓑衣,查看长卷,已是洇湿一片又一片的墨迹。
沈颜气不打一处来,“快滚,快滚,你个大扫把星,一来就坏我好事!”
“啥好事啊?”顾忘吊儿郎当的凑过头去看了看,“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哟!沈颜,你还会看书了啊!让我瞧瞧,居然还没写错字,不容易,不容……唔……”沈颜把长卷揉成塞他嘴里了。
“嘿,恼羞成怒。”顾忘大刀金马坐在他身旁位置,将嘴里纸团呸出,戳戳他肩膀,“你不是最讨厌读书习字啦?怎么突然开窍?”
“什么叫我突然开窍!我字一直都写得很好好吗!殿下都夸我的字有王羲之遗风,尤其是一手飞白体,犹如悬崖瀑布飞纵,浑然天成!以为都和你一样的枯树挂蛇,丑得千奇百怪呢!”
顾忘凉凉道:“但你不识字啊。”
沈颜锉牙,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顾忘忙举双手投降,“我错了,你原谅我吧,不要告状,求你了!”
沈颜一听就泄了气,他如今殿下面都见不到,还去哪里告状,没精打采的瘫在了另一把椅子上。
顾忘看着他,心想女娲究竟是怎么造人的,为什么他这么丑的动作,都能做得弱柳扶风,楚楚可怜?
正想着去哄哄他,便见沈颜鲤鱼打挺,笔直地坐了起来,桃花眼亮亮地看着他,“顾忘,你教我武功吧!”
“……”顾忘:“你这是病急乱投医!忘了之前殿下教我练武,你凑热闹,累得贫血昏倒。还不服输,要和我对打,结果长刀还没拿起来,手肘就脱臼的事了?”
顾忘摆手,看了看他三寸金莲和不盈一握的杨柳腰,“你这体质早被青楼那些手段养废了,练得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整日似水一般的柔媚骨儿,只能做朵菟丝花啰。”
沈颜不服,“每日练练,总能练起来的。”
“十年?二十年?等你练起来,殿下都大业已成了。”
沈颜垂头丧气。
“顾忘,我不想做个闲人……”
顾忘拍拍他脑袋,他忙扶住头,生怕顾忘把他头上浮云簪拍掉了,顾忘叹了口气,“阿颜,你明白的……”
“殿下若许你跟随,你便是个废物美人,做个小厮又何妨。殿下若不许,你就算文韬武略,也只能做个闲人。”
废物美人……原来他在患难与共的顾忘心中,也只是这个模样。
沈颜强挤出个笑来,“你说的对……不谈这些了,殿下近来如何?”
顾忘以手撑脸,闲散道:“听闻西凉一战,晋国损失匪浅,西域便蠢蠢欲动,有意抢夺商贸要塞。圣上给了殿下三万兵马,平定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