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里头明明是个牌位啊?
阿竹一路浑浑噩噩,直到暮色降临,原本万里无云,繁星璀璨的夜晚,突然被乌云席卷,整个天空看不见半点儿光,静得让人不寒而栗,凌樾仍是面不改色地走到花轿前,掀开红帘说:“请娘子出轿。”
突如其来的妖风将马惊得发狂跑远,嘶鸣声和穿林而过的瑟瑟风声交缠在一起,好似无数冤魂鬼哭狼嚎,不止阿竹,周遭的小厮吓得面色惨白,林间飘落似血一般的桃花,仿佛尸山血海,众人的心理防线濒临崩溃,而后看见那花轿中伸出一只手放在凌樾掌心。
狂风不止,吹起红帘……
夜色里只见一张古怪的人偶捧着牌位静坐花轿,咧唇微笑。
“有鬼!有鬼!”众人吓得心惊胆裂,尖叫着抱头鼠窜。凌樾却不为所动,牵着布偶一步一步走进挂满了红灯笼的新房,妖风吹得灯火晃动似鬼影,连新娘的盖头都要吹翻了……
凌樾会死吗?
阿竹面色惨白,强颜欢笑,颤声大喊,“一拜天地!”
谁知一切竟然恢复了宁静。
他眼睁睁看着那副人偶新娘凭空消失了,而牌位半悬于空……
难道神仙哥哥真的来了!
阿竹喜极而泣,捂着唇激动喊出婚宴的最后一声。
“送入洞房!”
灯红满窗花,人影两成双。
儿臂粗的红烛烧的“噼啪”一声,将沈颜从将人溺毙的情深似海中唤回了神。
白发如雪的新郎含笑看着他,亮得出奇的漆黑瞳孔里,清晰地照映着幽幽烛火前他的身影。
凌樾说:“阿颜,你好美。”
说他等这一日太多太多太多年……
凌樾的眼神炙热地快要把他融化,沈颜难以抵挡,慌张垂首,一眼落在了凌樾的左手残缺的尾指上,失声道:“你尾指呢!”
凌樾依然是笑着,红光照在他脸上显得好似羞红,他声含喜意,“用来和阿颜下定了。”
“你疯了吗!”沈颜心疼地捉过凌樾的手,气得浑身发抖,“你怎么可以这样……”
这样荒唐,这样作贱自己!
凌樾到底在做什么?沈颜猜不透,只是看到那残缺的尾指,整个人就好像被碾碎了一样,想大叫又想大哭,好难受啊,为什么鬼流不出泪来……
而凌樾另一只手已经不容抗拒的捧上了他的脸,然后凑近,小心翼翼地亲吻落在他悲伤却流不出泪的桃花眼尾,好像替他添了一道泪痕,而后依偎地厮磨着他额头,缠绵地吻在他眉骨,额心,鼻梁,鼻尖,悬在唇珠上……
凌樾与他四目相对,哀伤的泪珠滴在了他脸颊上,这是凌樾第一次赤裸裸的将脆弱揭开在他眼前,没有半分遮挡,近乎乞求道:“阿颜,你也舍不得我,是不是……”
沈颜不知如何作答,舍不得是真,不应牵扯也是真。
凌樾含泪笑了起来,“不好回答吗?阿颜,你总这么心软,你知道结了冥婚会怎么样吗?”
“冥婚?!”沈颜一听这词就觉得大事不妙,慌张地捉着他领口,急切道:“你告诉我,你还做了什么!你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没有了,”凌樾鼻尖纠缠着他的鼻尖,呼吸滚烫的要烧了起来,“只是……以血肉定下的冥婚,阿颜……如果你不要我,我就只能死了……”
他还敢笑!
沈颜哭喊着咬上他的唇,双手无助地拍打在凌樾身上,含恨怒骂,“凌樾!你这个疯子!疯子!”
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涌动,凌樾托住他的腰,更深地纠缠进去,用力地好像要把他的舌头都吞进腹中,他支吾哽咽,吐出破碎不成调的哀鸣。
“我怎么……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样的疯子……”
沈颜痛哭。凌樾吻他眼睛,揉他耳朵,求他别哭,说好难受,阿颜别哭了,说他心都要碎了……
凌樾将他压倒在床榻里,孤注一掷地亲吻他,弄得他脸上湿湿,心里也潮湿的要命,他还要说那些让人心酸的话,说“阿颜,从前是我辜负了你,求你给我一个机会爱你,我会倾尽全力对你好,阿颜……求求你,让我带着你一起活下去……阿颜,我们去西凉吧……我们从头来一次,我会把一切都补给你……”
凌樾依偎在他脖颈,用唇舌咬开他的婚服的领扣,他从来不知道凌樾有这么多的眼泪,像要将他淹没了,“阿颜,抱一下我吧……我真的好想你……”
爱一个人好苦啊……
无论生前死后,都太苦了……
沈颜痛苦地咬在他肩膀上,但他又能怎么办呢,凌樾这个疯子连命都不要了,他双手环紧了凌樾的腰,“凌樾,我恨你!我恨你!”
但他抱得那样紧,凌樾吻在他不在跳动的心口,“我会爱你,永远爱你,阿颜,我会用余生无尽的爱意,抚平你的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