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眼红,早干嘛去了!”
鸨母把她赶了出去,伸手再抓一把瓜子,捞了个空。
“咦,我瓜子呢!”
沈颜心烦意乱,瓜子吐了一路,还好人多,也没人注意到这诡异现象。
但是冤家路窄,祸不单行。
他一抬头,就看见凌樾带着阿竹走进制衣铺,阿竹方进去便选了件绣满麒麟的小红衣,穿上后很是可爱,显得他肤白脸红,像个小桃子,店家还送了他个红球球戴在发冠上,活生生变成了个吉祥物。
凌樾虽然没笑,但看得出心情欢愉,还幼稚地捏了捏阿竹头上的红球。
你们就当我死了吧。
沈颜脸绿了。
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本来就死了,烦躁。
这两人不是关系差得很?要娶新妇还能有益家庭和睦了?
邪门。
再看多一秒都是对自己的残忍。
沈颜飞快溜走。
“谁丢的瓜子!竟敢偷袭老子!”商贩叫骂。
回应他的只有一阵突如其来的妖风。
但无论沈颜跑得多快,该来的总是会来。凌樾娶亲真是天大的排场,从大清早便奏乐迎亲,几百个人抬着十里红妆,一路吹吹打打,架势大得好比迎娶皇后。
“谁家的儿郎这般富贵啊?”路人感慨。
“听闻是沈园樾道长娶亲。”
“道士也能娶亲吗?”
“可以结道侣吧,就不是不知哪位娘子这般有福气了。”
“这桌子怎么裂了?”
“甭管了,开始撒钱了,走!一起沾点喜气!”
笑不出来。
凌樾满头白发扎成高耸帅气的马尾,骑着烈马走在迎亲队伍的最前头,头上带着蚕纱织得帷帽,如云似雾,隐隐透露出他宛如寒月凌厉般的俊俏面容,但他胸前又别了个红花,张扬的像一团火,柔和了他一贯不近人情的锋刃气势。
沈颜心道,好看是真好看,比他穿劳什子龙袍好看多了。
整个人似浴火重生了一般。
半点也瞧不见前些日子的绝望颓唐。
不正是他乐见其成的事情吗?这样想着,沈颜心态渐平衡了,早一点才是好事啊。
大红轿子后面还跟着骑马不太稳的阿竹,小胳膊小腿驾着小马,人和马一样头上都戴着个红球球,晃来晃去,真担心他会一头栽下来。
阿竹的牙齿真白,笑起来都快晃疼他眼睛了。
一阵风过,凌樾的帷帽被吹起,露出了令人惊叹的半张脸。
空气中有不少倒吸凉气的声音。
但那新娘子的花轿,怎么吹都是纹丝不动。
沈颜翻了个白眼。
护这么严实,怕人抢了么?
众人一路追着声势浩大的迎亲队伍远去,沈颜不会自讨没趣,自找苦吃,默默地从楼台跳下来,踩了踩地上的残花,然后索然无味的走向了城门口。
落日余晖照在他身上,连个影子也留不下来。
他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出了禁锢他九年之久的京城。
如果不迷路,他应该能走到西凉,一个人怀揣着爱与恨,看一看梦开始的地方。
那里不够繁华,风沙很大,最好的茶叶在京城也上不得台面,却住着那时年少,真心相许的青涩旧事。
沈颜没有回首,向着日光消失的地方远行。
不过一眨眼。
他的视线黑了。
耳边时喧闹的鼓乐声,阿竹奶糯的声音大声喊道;“一拜天地!”
然后他的不受控制的弯了下去。
“二拜高堂!”
什么情况,他用力抵抗,但还是不由自主的转了方向,弯了下去。
视线看不到对面,但足以让他看清眼前是一块红布,红布底下是一串金色的珠子坠着,而自己身上居然是喜服!
这是什么邪魔歪道!
没天理了!怎么会有人绑架鬼啊!
在第三声响起前,一只修长的手伸入了他的红盖头,腕上还有些浅浅的旧刀疤,贴着他脸颊安抚性的轻抚了下,说:“别怕。”
阿颜兴奋至极的声音炸响耳畔。
“夫妻对拜!”
他竟与凌樾在拜堂吗?
还是他终于执念过深夺了新娘的舍!凌樾会恨死他吧!好不容易找了个真心人还被他搅黄了……
真要命啊!
但是……但是……这是在和凌樾拜堂诶……
这样梦寐以求的事情冲昏了他的头脑,反正带着红盖头,拜了也没人知道。
在强制被按下之前,他已心甘情愿地与凌樾深深对拜。
耳畔欢笑声,庆祝声,他已经完全顾不上了,若是他还能哭的话,现在早已成了个泪人儿……他这样的卑贱的身份,做过最大的梦也不过就是凌樾的一房贵妾……
而现在,凌樾再和他拜天地。
当红盖头被挑开时沈颜都没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