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那么幸运的余倩倩,没有办法安慰考的那么差的卓依缦。
那会是一个幸运的人对不幸的人的愧怍。
“你说我明年到底考不考啊……”
又是一阵哭。
“不考不就白学了?当初我费这么大劲一定要学生竞……”
电话那头又说了些什么。
“可是考了我担心我明年也拿不到什么好看的名次,对升学没有帮助,接下来高考也会压力很大……”
电话那头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长串,卓依缦呜呜咽咽地没有答话,挤出一点不成章句的只言片语来。
有点漏音的听筒传出个焦急的男声来:“我说你也别哭。本来你成绩也够不上,是你当初自己说了想学竞赛,求了老师才学上的,什么结果都要自己接受……”
卓依缦哭得更厉害了。
华兰赶紧把纸巾盒端过去,红着眼睛的卓依缦抬头看了她一眼,含糊地道谢,然后一张张抽着纸擦眼泪。
华兰催倩倩下床,跟她一起把手搭在了卓依缦身上。
她们一起慢慢搂住了卓依缦。
卓依缦有点意外,红肿的眼睛抬起看她们都费劲。她的手抖动一下,绵软无力,在听电话对面又唠叨了两分钟以后,还是跟电话那头说:“不说了,挂了。”
然后她把听筒拍回去。她歪靠在华兰和倩倩怀里,除了控制不了的哭泣带来的胸腔起伏,她一动不动,什么也不说。
华兰轻声安慰她,像个小妈妈:“别哭了,再哭就横膈膜习惯性抽筋,一晚上都好不了了。”
“总有的,总有的。”
就像山上浓烟滚滚,热浪扑面而来,我们苦心孤诣寻找的水源未必可以灭火。
于是我们总是诘问自己为什么。
其实根本不用为难自己。
因为这是总有的事情。
她们也什么都不说,坚持还是放弃,那都是卓依缦自己的选择。
无需再多安慰,她们只用抱住她就好了。
“听说明天天气会凉一点,不能只穿短袖了。”倩倩说,“刚刚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感觉有点冷了。”
“记得穿外套哦,明天。”华兰戳了戳她的脸。
突然,浴室门“砰”的一声被推开,李丹妮穿着浴袍慌里慌张地跑出来,还一路打了三四个喷嚏,一边“阿秋”一边颤抖着指着浴室的地板:“你们知道里面有什么吗?”
卓依缦擦了擦眼泪,慢吞吞问了一句:“有什么?”
“有一只很大的蟑螂啊!”李丹妮尖叫,“浴室里怎么会有蟑螂的啊!”
“而且,”李丹妮杏眼圆睁,“它长得跟余倩倩很像!”
余倩倩满脑门问号。
不是,姐,你没事吧?
“你丫才跟蟑螂长得像!”倩倩斥道,“你怎么不说我跟螳螂长得像呢?”
“不是呀,真的有点像,缦缦你来看。”李丹妮认真地拉起卓依缦到浴室门口,对着一个角落开始喊,“倩倩,倩倩!”
地板上的小强探头探脑,触须动了动,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新名字。
“缦缦你看,像不像?”
卓依缦脸上有了一丝笑影。
李丹妮眉梢一扬,终于让余倩倩看清楚了这妮子拿她开涮的事实。
“李丹妮!那阳台栏杆上那麻雀还像你呢!”余倩倩笑骂着锤她,“我叫它丹妮它还能叫唤两声!”
“我不信。”丹妮道,“我又见不着。你看看这小强还在地上呢,除非你给它弄死,不然它在我们寝这一辈子都像你。”
余倩倩睨了丹妮一眼,抄起丹妮的拖鞋就进了浴室。
浴室在上演余倩倩大战余倩倩。
刚刚还捂着小腹哭的难受的卓依缦终于笑出声来,纵然低低的,很嘶哑。
但那也是笑声。
余倩倩一边打一边说:“缦缦小声点笑,等会儿气顺不上来就麻烦了。”
她计上心头,对那只抱头鼠窜的小强大喊:“李丹妮,站住!”
原来是余倩倩大战李丹妮。
又是笑作一团。
熄灯铃响起的时候,她们才堪堪打扫完战场,然后迅速上床睡觉。
卓依缦趴在床上,看着走廊上廊灯顺着半透明的玻璃磨砂门倾泻进暖黄色的灯光。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那光像刚刚看到的小强一样探头探脑,时刻准备一统内里没有光的所在。
她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了一声“谢谢”。
尽管她向来拥有复杂而敏感的内心,但是说这句话的时候,很纯粹。
三天以后,所有竞赛生和家长商量玩,思考既定。三班有一半人递交了退出竞赛课程申请表,选择从现在开始专心投入高考。
这里面有卓依缦。
交表格的那个午休,华兰在学生中心开会纪检的例会。她已经完全适应了李清凡的工作,完成了纪检今年的招新和审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