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走?”
“是呀,”叶初潇点点头,“来北城也半月了,该回去了。”
傅怀砚没有立刻答话,他轻轻放下碗筷,抽了张纸巾,擦去方才在厨房不慎沾上的油滴的手背。
突然的沉默让叶初潇有些不知所措,她看不透傅怀砚莫测的情绪,“您,您放心,您为我奶奶联系医院,还为我提供住处,这些恩情我都会记得的,以后一定...”
“手续都办好了?”他突然开口,将纸团扔进桌下的垃圾桶,再抬头,“怎么现在才同我说?”
“您前些天在外地,怕您在忙,”叶初潇微微低头,“这些事我能处理的。”
她怎能事事都麻烦他。
她也不能再这样下去...事事都,不知不觉依赖他。
大抵是这几日在分部连轴转,刚回北城,思绪还未完全回笼,猝不及防听见转院的消息,傅怀砚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像问责。
他顿了顿,缓和了语气。
“病情好转是好事,你也可安心。”
“下次在遇到这样的事,随时和我说,别怕打扰,这不算。”
坐在对面的叶初潇轻轻嗯了声,不知何时,她也放下了碗筷,只静静听着他说话。
规规矩矩的,好像他不动筷,她也不该。
怕不尊重,怕失礼。
傅怀砚再次反应过来,说了声抱歉。
叶初潇不明白他为何突然与她道歉,却也少有地感受到他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情绪。
他此刻,似乎,心情不佳。
好像是因为她。
这让她忐忑,心跳又平白无故加速,却控制住自己不去深想。
傅怀砚打破了沉默,拿起筷子,说菜要凉了,快吃。
叶初潇说好,依他的话扒饭。
不知为何,她莫名觉得对他亏欠。
他帮了她这么多,她要怎么样才能还清。
而且,她感觉自己...
“老太太我会差人好好送回去,”傅怀砚开口,“你来北城这些时日,都没好好逛逛。”
“再多待两天?公司忙的时段快过了,我带你到处走走。”
“不,”叶初潇没敢看他,而是望着碗中粒粒分明的米饭,左手在桌下无意识捏紧了衣角,“谢谢您的好意,可我...还是要尽快回去的。”
从来了北城,她就开始被内心破土生芽的情愫困扰,这件事太难以解释了,她惶恐,心跳每次快进之后,总会反省,想压苗抑制生长,但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她需要一个人待着,冷静下来,将这心思歇下,在势头愈来愈猛之前,在他察觉之前。
她觉得肯定是自己驳了傅怀砚的面子,所以这顿饭后半程才那么沉默。
饭后,叶初潇待在房间无事做,于是到书房画画。
来北城那天匆忙,其实她根本没带什么关于画画的东西,都是傅怀砚给她置办的。
他说她若是想练手了,方便。
叶初潇在画架前坐下。
纸,笔,还有这画架,都是他买的。
因为傅爷爷的一句话,他便如此悉心照顾她和叶家,在她的立场帮她做了好多事。
这让她何以为报。
若是有朝一日,让他知道她竟因他对她的好生出贪慕之心,他会怎样想她?
——明明最初是她言之凿凿退婚在先。
愁绪让她蹙了眉,无心落笔。
书房门被敲响两下,接着打开。
“您要在这儿工作吗?”叶初潇看见傅怀砚,回神后站起身,“我回房间。”
傅怀砚没让她走,“没,只是进来看看你。”
“在画画?有没有打扰到?”
叶初潇摇摇头,她抬头,见傅怀砚看着她手,才发现自己还握着一支铅笔。
“今天改画了素描?”他眼里慢慢泛起兴致,“能否让我看看?”
这笔是她方才出神时随便拿的,这会儿他这样说,倒是让她不好意思,“没呢,其实我还没开始画。”
她将画架转过来,上面是空白的画纸。
傅怀砚看了眼画纸,唇线轻轻弯起。
“方才我情绪不太好,”他出声,“...许是疲惫的缘故,你别放在心上。”
叶初潇微愣,随即摆摆手,“哪里的话,我没在意的,傅先生。”
傅怀砚嗯了声,“机票我让陈助订,到了那边,记得发消息报平安。”
叶初潇说好。
又不是以后都不见,再说,他以后去苏浔的机会还很多。
他视线落到空白画纸上,突然想起,“我还从未见过你的素描,让我见识一下?”
叶初潇啊了声,回头看了看画纸,脸微红,小声说,“我好长时间没碰素描了。”
小时候学素描时,单纯觉得色彩单调,不似油画绚丽且画风多变,花的心思不多。
傅怀砚笑,“你油画那么好,其他又能差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