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一对夫妻紧握着手,青丝变白发,五官上逐渐浮现面容,他们已经满脸皱纹,很有默契,微微笑着,像是一起走过了几十年的岁月一样,他们站起身,牵着手,走出屋子,走出院子,一个孩子跟在他们身后,一家三口在光里越走越远。
“老师,你们去哪里?”向晴突然问。
他们在光里回头,朝着她挥了挥手,身影逐渐变淡,只隐约听到向盼学的声音,“好孩子,帮我照顾好学校里的孩子,我去找他们了,你也早点回去吧,路上不安全……”
“魂归极乐仙班入,留下真身旺子孙。”牛伯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向晴睁开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冰凉的泪已经流了满脸。
这个时候,老师依旧担心着他们。
向晴颤抖着嘴唇,看向那水面上的三盏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三盏灯也已经倾覆,完完全全的沉进水里去了。
也许是夜里的风太大,也许是沙子太多,她的眼睛总是酸涩,总是止不住眼泪,哽咽着拿起梳子念到,“一梳,二梳,鬼魅魍魉都让路,亡灵安稳魂不惊……老师,我会看好学校里的学生的,您……一家团圆,路上走好!”
烧金银财宝的烟缓缓升起,像是能通向天上又或者是地下。
余逢吉用棍子小心翼翼的撬起一些纸,让它们能够得到充分燃烧。
“真的会有地府吗?”她有些迷茫的问着。
火光下,余逢吉的眼神带着一种能够安定人情绪的平静,火舌吞噬着那些纸,有些要攀着棍子上来,却怎么也攀不到他一样。
“有。”他笃定地说。
“好,我信你们。”向晴不知道怎么了,也感觉自己的悲伤被平复下来,一种更加强大的东西要破土而出。
柔韧的小草即使头上被石头压住,春天一来,它们也会顽强的顶开石头,她的眼眸燃烧起来,剩下的那是一种叫做坚定坚韧的东西。
像是想起了什么,余逢吉突然间问,“刚才我们去到后面的林子里捉萤火虫,那里有个大水潭,围了篱笆。”
“是那里啊!”向晴随意的说着,“听说以前死过人,而且那里有时候感觉阴森森的,反正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人去那里,就连夏天,小孩也被家里人叮嘱着不能去那里玩水。”
“你们应该也是被农阿叔他们喊回来的吧。”向晴说。
余逢吉点了点头,垂下的眼睛里有点纷乱的思绪,但并不明显,好像他刚才真的就是随口一问。
“每回我们有人偷偷溜到后面,农阿叔就能把我们喊住,真奇怪,而且小的时候,我们还在水边听见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叫……”
向晴也有些迷茫,又想不起太多。
余逢吉也没有多问,因为这边的仪式做完了,他们要回院子去进行下一步。
今晚想必又是一个不眠夜。
作者有话说:
(1)谢谢支持!
第10章 地势格局
外面的狗还想进来,向晴因为在水边看到的那些景象,也对这些东西讳莫如深,所以一直谨记着余逢吉的话,看好那些长明灯还有倒头饭,不让猫狗进来。
牛伯的声音平静里带着一种肃然,他不对逝者生前的任何事情做评价,无论是谁,他都尽量用自己最平淡公正的态度主持这场葬礼。
现在向晴却觉得这声音多了几分莫名的亲切。
还有一种悲悯。
在场的人大多数都是上了岁数的人,现在还在村子里的基本上都是这些老人,村书记也过来了。
封钉的时候,大家还有些感慨,有些命数就是这样,说走就走了。
因为这一回比上一回顺利太多,也就能顺利取出压口钱,现在封钉了,余逢吉把那压口钱挂在钉子上。
被红布包裹的斧头被诸人轮流拿着,轻轻敲击在钉子上,然后继续往前绕行。
余逢吉领着后面的人,走在前面,每走几步,便轻轻颂道,“一钉添丁钱财进,二钉旺运永不停,三钉三羊开泰运……”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怪的韵律,那些念经的师傅也是这样念经的。
外面的微风吹进来,带动着里面的浊气流走,掺杂着香火味道的浊气顺着气流慢慢飘荡,浊气已经散去,但是那股香火的味道让夜晚的山村都有些躁动起来。
一些潜藏在黑暗里的事物在看着漆黑山村里唯一大亮着灯的小院,露出了又觊觎又害怕的神色。
渐渐地,它们还是收回了脚,再次潜藏回黑暗当中。
香火的味道一晚上不停,这些东西强忍着自己迈出去的欲、望,直到那里的喧嚣再次平静。
……
向阿妹今年也七十多了,听到向盼学的逝世的消息,也满是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