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替大安镇北军的是大楚的军队,人数不多,只有三两千的样子,主要的任务也是防止蛮族趁乱偷袭,对城里的管辖倒是松散的很。
城门口只有两个士兵守着,看了男人递过来的文牒,见上面盖了战王萧霆的私章,倒吸了口凉气,半句话不敢多问,“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进了城后,男人赶着马车,熟门熟路地来到了将军府。他抱着包袱下了车,从袖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大门。
入目是半人高的杂草,想来是谢伯他们回了云京后,将军府无人照料,杂草们也开始野蛮生长了。
男人抱着包袱溜达进了主院,随手推开一间房门,浓重的灰尘的味道和霉味扑面而来,除此之外,家具摆设倒是一如他们走时的那般。
只是,处处都透着荒废颓败。
男人将马车安置在了府内,解了马儿身上的束缚,任它们在府中闲逛吃草,自己则抱着那包袱上了街。
他倒也没什么目的地,就在城中闲逛。要不是头上奇怪的斗笠,和珍宝似的抱着的包袱,还真像是来出游的富家公子哥。
有支着小摊的商贩,好奇地看上几眼,觉得男人身形有些眼熟,但仔细想想,又实在想不出来自己是从哪里见过这样富贵的公子,只能摇头作罢。
男人走过一家开门的石雕铺子前,被房檐下坐着的头发花白,满脸褶皱的老者叫住了。
“贵人可是监军大人?”
男人蓦地停下了脚步,偏着头,看坐在房檐下,神色忐忑又有些激动的老者,殷红的唇弯了弯。
监军大人?他有多久没听过有人这么称呼他了?
哦,对!自从他离开了天水城,就不再有人这么称呼他了。
云京里的人,称呼他为王爷,或是殿下。
男人摘下了斗笠,露出了一张容貌昳秾艳的脸,赫然便是离开了云京的慕容锦瑜。
那老者显然是认识慕容锦瑜的,在他摘下斗笠,露出了脸之后,激动地站了起来。
“监军大人,您回来了?”
慕容锦瑜实在想不起来面前的老人到底是谁了,想来应该是当年谢澜拉着他在天水城里闲逛时,老人见过他与谢澜吧。
不过,他倒是愿意给这个很可能对谢澜很熟悉的老人些耐心。
慕容锦瑜温和地点了头,“嗯,回来看看。”
“是打完仗了吗?”
慕容锦瑜没想到老人会问这个问题,显然,大安已经被大楚灭国的消息还没有传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
他没有告诉老人实话,点了头,“打完了。”
“侯爷一定又打了胜仗吧。”老人提起谢澜时,浑浊的双眼亮着光。
慕容锦瑜喉间一哽,垂眸看着怀中的包袱,语气轻了些,“胜了,他就没输过。”
“哎呦,可不是哩!”老人笑开了,那自豪的样子,就跟自己打了胜仗似的,“侯爷是战神,怎么会输呢,那是不可能的事儿。”
“诶,监军大人,侯爷怎么没和您一起回来呢?左将军都跟我们说了,侯爷是和监军大人一起去打仗去了,等打赢了,就会回来的。”
慕容锦瑜看着老人期待的目光,蓦地沉默了下来。恰逢天上有浮云飘过,投下的一片阴影将慕容锦瑜完全地遮掩在其中。
“他回来了。”慕容锦瑜看着怀中的包袱,轻声地说道。
老人顺着慕容锦瑜的目光看了过去,见那包袱的形状很是奇怪,怔了一下,忽地就明白了慕容锦瑜的意思了。
他神色恍惚地跌坐回了椅子上,老泪纵横,口中不停地呢喃着,“怎么会?侯爷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这么去了?老天不公啊,老天不公。”
慕容锦瑜也不明白,谢澜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这么死了呢?
老人请慕容锦瑜进铺子里喝了茶,他问了慕容锦瑜想将谢澜藏在哪里?他可以帮忙修陵墓。
慕容锦瑜这才知晓,原来老人家里世世代代都是修建皇陵的石匠,老人自己在年轻时,就参与修建过他皇兄的陵墓。
后来老人琢磨着,这一行风险实在太大了。
毕竟皇家怕修建皇陵的匠人们盗墓而活埋他们的事情屡见不鲜,他怕自己以后也是这样的下场,便带着妻儿连夜逃离京城,一路逃到了天水城,隐姓埋名做起了石雕生意。
这次知道谢澜身死却无处安葬,才主动与慕容锦瑜提起这件事。
虽然他一人无法修剪出皇陵那种规模的陵墓,但是一个小一点的陵墓还是不在话下的。
大安人还是讲究入土为安的,慕容锦瑜一直不愿意埋葬谢澜的原因,一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再者是他觉得自己既然都能变成僵尸,那这世间一定有能复活谢澜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