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不动气时,尚且让人畏惧三分,真动了火气,才是真真的吓人,加上她手腕了得,才在外戚一点忙都帮不上的情况下,帮助了文慧帝坐稳皇位,也压得皇后刘相一党只能伏低做小。
现在,蠢儿子这一步棋,当真是惹恼了她。
“母后。”文慧帝自幼与太后亲近,知晓自己是太后唯一的软肋,压根就不怕太后的冷脸,腆着脸陪着笑挤在太后身边,撒娇道:“皇儿任打任骂,只要您别再生气了,好不好?”
“本宫可不敢打皇帝。”太后嫌弃地推开黏在身上的大号膏药,不过面色稍霁,想来气是消了大半了。
金色的护甲轻轻敲在金丝楠木的扶手上,一下接着一下,有节奏的很。
太后眯着眼看文慧帝,问:“本宫问你,今儿宴上唱的这一出,是谁的主意?”
“母后问这个啊,是刘相。”文慧帝连犹豫一秒钟的时间都没有,脱口就出主意的人给卖了,倒也是推卸责任的一把好手。
“嗤。”太后嗤笑,凤眸中满是不屑,“也就他,能想出这种阴损的昏招了。”
其实太后不问,也猜出得出来是谁的主意。她了解自己的儿子,知晓依照他的心性,还想不到这等让人断子绝孙这样的歪招。
这么一想,太后心中对刘相又生出了几分不耻。
“母后觉得皇儿不该给他们赐婚吗?”文慧帝问道,其实他心中对于这件事,也没有十乘十的把握,总觉得哪里不太稳妥。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其他的主意,可总有些地方让他不满意,与刘相这个比,效果也差了很多。
思来想去,文慧帝还是决定用了刘相的法子。
不过看母后的意思,似乎并不觉得这个法子好。文慧帝偷偷瞥了眼太后的脸色,心中泛起了嘀咕。
太后轻轻叹了口气,敲着扶手的手指停了下来,“皇儿这一步走的,确实莽撞了些。虽说在大安,同性成婚实属平常,却没有皇帝擅自下场点鸳鸯谱的先例。”
“毕竟,这让人家断子绝孙的事情,说出去,有违帝王贤明啊。”太后看着文慧帝面露晦色,凤眸中闪过抹暗芒,接着说道。
“母后知道你忌惮谢澜,想收回他手中的兵权,可你不该这么动他。他是你的伴读,又是助你上位的重要功臣,你这么做,极易寒了大臣的心。”
文慧帝面上一白,心思转动,明白了太后话中的意思。
狡兔死,走狗烹。
一朝天子一朝臣。
这两句,是所有在朝为官的大臣们最熟悉,也是最忌惮的。
尤其现在朝中大半都是他父皇留下来的老臣,心中想的最多的,恐怕就是他这个新帝什么时候换一朝臣了。
而他拿了谢澜开刀,拿了身负赫赫战功的将军开刀了。
文慧帝只觉得心中冷意岑岑,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攥成了拳,牙关咬紧又松开,表情都变得有些狰狞了。
再一想出这些主意的人,原本的满心依赖,也变成了嫌恶怨恨。
刘相这老家伙,心是被养大了,已经开始不守本分了。
知子莫若母,太后看着文慧帝从羞愤懊恼再到怨恨的目光,就明白了刘相在文慧帝这里怕是彻底没了地位了。
凤眸深处划过抹畅快的笑意,刘氏一组妄图与她抢儿子,也要事先掂量掂量自家的庙,供不供得起慕容琢这尊大佛。
“再者,太冒险了。”太后垂下睫羽,收敛了心思,轻轻摇头,神色中多了几分凝重,“你这是白白送了锦瑜一个手握兵权,被百姓拥护的将军,万一他们联合在一起,后果不堪设想。”
文慧帝蔫的跟霜打后的茄子似的,一听太后提起这个,登时恢复了神采,信誓旦旦地说:“母后放心,谢澜是绝对不会背叛朕的。”
“何以见得?”太后蹙紧了眉,显然不相信文慧帝的话。
“母后您也知道,谢家人忠心的很。”文慧帝语气轻慢,神色中也带了几分不屑一顾,“再看慕容锦瑜对待谢澜的态度,这两位不成见面眼红的仇人就不错了。”
第106章 我会带你们回天水
文慧四年,八月十五,中秋,宜嫁娶。雍王慕容锦瑜同镇北侯谢澜,大婚,引全京百姓驻足围观,盛况空前。
文慧四年,八月十七,镇北侯进京面圣,交还镇北军虎符,卸任镇北军主帅一职,由威武将军余承德担任。
文慧四年,九月初一,文慧帝下裁军令,各地统共裁去近六成将士,唯独镇北军上下保留原样。群臣皆言,余承德乃九锡宠臣。
——《大安史·文慧》
婚是文慧帝寿辰当日赐下的,谢澜想着普通百姓家的婚事从定亲到准备,繁琐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