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锦其实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知道了不化骨离开了,同他藏匿时故意隐藏气息不同,这回他留下了气息,就像是故意在告诉他,自己已经离开了一样。
慕容锦上了不化骨的调虎离山计,又因为他不遵守约定,火气早就顶到了头顶,就想着这次好好收拾他一番,彻底将他收拾老实了,跟以前一样找个墓躲起来,不敢出来妨碍他。
哪成想,他就这么走了。
慕容锦一时间也有些想不明白不化骨折腾这么一出是因为什么,难道只是单纯地想看看谢澜?
他想到不化骨那点小心思,本来灭了一点的火气又烧了起来。睫羽下的眼中也是阴云密布,好似随时都会来一场狂风暴雨。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从不能动不能言,跟个死物无甚区别的紫僵修炼到了不化骨,那点心思倒是没随着岁月一同逝去。
也不知道该说他是一片忠心,还是包藏祸心了。
此时的慕容锦哪里猜得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不化骨的心眼早就随着渐长的修为一同长了。
而他与谢澜,也早早地入了不化骨的局,被他牵扯鼻子走了。
慕容锦没在外面待太久,怕夜里寒气重,待久了身上凉,再将寒气过给了谢澜。他烧才退,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容易生病。
这个节骨眼上了,慕容锦自然希望谢澜和以前一样跟头小牛犊子一样健康。
他进了帐篷后,快速地拉上了拉链,将夜风阻挡在了帆布之外。
慕容锦半跪着转头朝谢澜那侧看,看他侧身躺着,大半张脸都埋在睡袋里,一动也不动,似乎是熟睡了。
慕容锦自然而然地认为不化骨没有进来帐篷骚扰谢澜,也就没再想方才发生的事情。
他也不进睡袋,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睡袋上,闭目养神。
其实慕容锦不知道,谢澜是在听到帐篷拉链响起时,才慌张地闭上了眼睛。
他暂时不想和慕容锦说话,他在逃避,逃避他新上任的男朋友,逃避他喜欢了六年的青年。
要问为什么的话,原因很简单,因为此时的谢澜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慕容锦。
他怕自己一时冲动,将不化骨抛给他的问题,再一股脑地扔给慕容锦。
谢澜不愿意在未经证明的情况下就擅自污蔑任何一个人,尤其这人还是自己的另一半。
他合该无条件信任慕容锦的。
可是不化骨那些话就萦绕在他的脑海中,让他无法不多想。
谢澜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盯着眼前的黑暗出神。脑中开始播放不化骨的那些问题。
“你觉得他是人吗?”
“你觉得他的体温和一个正常人比,正常吗?”
“你觉得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能和道士一起打僵尸吗?”
“你敢不敢现在出去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慕容锦。”
不化骨扔下这些将谢澜炸得沉默的问题,就离开了,他没有体贴地像来时一样拉好拉链,而是留了个口子。
料峭的夜风从口子里吹进了帐篷,逛了一圈,交换走了热气又离开了。
谢澜躲在睡袋里,双臂用力抱起曲起的小腿,下巴搭在膝盖上,目光复杂地看着没关紧的门。
那扇用布和拉链做的门,就是潘多拉的宝盒,诱惑着谢澜打开,释放出藏在里面的恶魔。
可是谢澜不敢,至少在这个深夜里他不敢,不敢相信不化骨的话,不敢亲自去验证真相。
他太害怕了,他怕慕容锦真的不是人,也怕自己真如不化骨所说的那样,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替代品。
谢澜闭上了眼,将曾经的怀疑,和不化骨的话通通抛在了脑后。他告诉自己睡觉,无论什么事情,都等过了今夜再说。
他在不断地自我催眠中,还真得睡着了,一觉天亮,被大壮叫起来后,洗漱,吃早饭,拆帐篷装车。
待一切都收拾妥当后,韩二爷将大家叫到了一起,拿出了那张地图,小心翼翼地摊开放在车头上。
他点了点地图上一个不起眼的圆圈,“我们现在在这个位置。”食指顺着地图上蜿蜒的红线向上划去,到最上面一个红色的圆点上停了下来。
“谢将军的宅子在这里,我估摸了一下,最多三天的车程。大家伙克服克服,咱争取两天就到,别临期末晚了,让人截了胡,不值当。”
谢澜见那红点旁用红色的楷体写着两个字——天水。
谢将军的墓在天水城?怎么可能?
天水城是萧霆率领大楚铁蹄第一个踏破的关隘,镇北军在主帅余承德弃城逃跑后,负隅顽抗,悉数阵亡。
镇北军中唯一活下来的,只有随谢将军一同回京述职的副将。可是后来这位副将追随着谢将军死在了云京的大火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