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他倒是宁愿听到这样的回答。
至少，能够保证自己的孩子，能够按照自己的想法继续走下去。
“晚期癌症确实只能延缓生命了。”如非必要，医生不想把话说的这样的直白。有时候，真相真的很伤人。编织一个虚假的梦境，可能更有利于病人。
“好，知道了。”萧父闭上眼睛，倒是解脱了。既然治不好，这样也省的让萧屹再继续白费力气。
“我还有一个问题，我大概还能活多久？”虽然心中解脱了，但是萧父终究还是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他需要知道，自己大概还有多少日子。
他的儿子还不能独当一面，他要在这剩下的时光里，为自己的儿子，做好最后的事情。
“如果情况正常，大概还有一年。”医生看着眼前这一对父子，这是这么久以来，他所见过的最淡定的病人，和最孝顺的儿子。只是可惜了，麻绳偏在细处断。
“够了”萧父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等到明年这个时候，自己想看的，想做的，应该都已经做完了。
一年时间，足够做很多事情。对于萧家来说，只能在这时间里，做好最后的打算。
“走吧”这一次，萧父没有再拉着萧屹，而是径直自己走了。
“爸，你等等我。”萧屹追上自己的父亲，又继续问道：“真的不治了吗？”
“你没听医生说吗？又治不好的病，花那个冤枉钱，最后人财两空，没有意义。”萧父走得飞快，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要不，咱们就治一个月的，以后，咱们就都不管了，好不好？”萧屹恳求道。父亲说的都有道理，但是他却绝对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就这样等死。
“治一个月，然后呢？”萧父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看着萧屹，“把家里的钱都花光，然后我们俩一起去当乞丐，讨米？”
这样的生活，这样的生命，萧父并不想要。
“你刚才怎么答应我的？”父亲没继续看他，只是一个劲儿的继续往前走，一边问道。
萧屹跟在后面，默不作声。周围，只有眼泪滴落的声音。
萧父转过身来，看着满脸是泪的萧屹，终究还是不忍心，将他搂在了怀里。
“别哭，孩子。”萧父抱着自己的孩子，就像小时候那样。
“爸，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萧屹脑海中闪过很多的想法，只要能弄到钱，让父亲再多支撑一段时间，这样就好了。
“没有了，癌症晚期了，哪还有什么办法。”父亲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心情倒是很平静。
还好，一下子确诊了就是晚期，这样也好。对于萧父来说，晚期要好过中期。要不然，以这孩子的性格，他肯定会闹着不读书也要让自己去治病。到那时候，自己的命终究是保不住的，这孩子的前途也彻底完了。那时候，才真的是家门无望了。
“我们可以去筹钱的”萧屹低声的说着。
“就算能筹到钱，难道还能筹到命吗？”萧父紧紧抱着自己的儿子，“你要记住，这种不会有结果的事情，就不要做了。”
萧家的路一向很窄，所以每一步，都必须作出最正确的选择。他们，没有试错的成本。
萧父还想再说什么，但是一声汽笛的声音打乱了他的思绪。
“好了，车来了。”萧父轻轻松开萧屹，然后自己便上了车。
他知道，如果再和萧屹纠缠下去，今天怕是都已经回不去了。
这种时候，他只能狠一狠心，放下萧屹，自己做好决断。还好，萧屹在犹豫之后，终究还是跟了上来。
带着汽油味道的老式农村客运，带着萧家父子回到了他们熟悉的地方。
“哟，老萧这是带着儿子去哪儿了？”走在乡间的小道上，树荫下歇凉的村里人看着从村口的车站那里来的萧家父子，在树桩上熄灭了手里的烟，看着他们问道。
“您这歇着呢？我这刚跟儿子一块进了一趟城，他们学校里有点事情呢。”萧父看着旁边抽烟的大哥，一脸乐呵儿的打了个招呼。
“瞧瞧，这儿子都比老子高多了，你这可就不行了啊？”那人看看萧父，又看了看跟在后面的萧屹，打趣道。
“可不是么，就得这样才好呢。”萧父又和他聊了两句，之后才和萧屹一起慢慢走远了。
“好了，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往前看，不要哭。”回到自己的家里，萧父才算是放下了心中的戒备，他只是直直的躺在凉床上，闭上眼睛喘了两口气，但还是不忘嘱咐萧屹。
“喝水”萧屹轻手轻脚的把水杯递给父亲，刚才在外面还强装着镇定，但一回到自己家里，眼泪便是止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