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馆大厅里拉了长长的警戒线,白色瓷砖上已经微微凝固的血液几乎要蔓延至门口。
入眼满地的血让裴楚的心又是一沉。
抬头看去,谢宜修还站在浔音坠落的那个地方,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有那双漆黑清冷的眸子里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视线微转,宋景云站在两个便衣警察中间,手腕上显然是一副明晃晃的手铐。
他顿时觉得脑子里的一根弦“啪——”的一声崩断了。
“宜修。”挑开警戒线,他走到谢宜修身边。
谢宜修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只有薄唇抿得死紧,将他的痛苦彻底暴露。
“阿楚,”他嗓子哑的几乎让人听不见声音,“我以为我可以保护她的……”
裴楚分明觉得自己在这句话里听到了无助和害怕,正要安慰,他已经却猛地转身大步走了出去,然后跳上了救护车。
所有人都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地说不出话来。
谢宜修和浔音一路走来,从重逢到相爱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也都真心的祝福他们,可自从Ruin出现后意外接二连三地发生,若是这次浔音……
过了很久,楼岩峰才不安地低声开口,“裴队?”
“都去做事吧。”裴楚转身走向了浔音的办公室。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浔音的办公桌,半晌都没有说话。
秦苗站在他后面,眼泪已经止不住了,捂着嘴小声啜泣着,张宇浩默默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杨彦原本在二楼负责展品的转移和保护工作,听了浔音出事的消息也匆匆跑了下来,此时正坐在椅子上,神色有些难过,“她之前还好好的,我还看见他和那个宋先生在说话,怎么一转眼就……”
裴楚转头看他,“你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吗?”
杨彦摇头,“我在展厅里,没多注意外面,不过他们好像有些争吵,很多工人都看见了,他们也许有听见的。”
裴楚没再继续问,戴了手套去查看桌上的东西,上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一台笔记本,一堆资料书籍,还有一袋零食。
打开抽屉,入眼的第一样东西就是一个首饰盒,浅蓝色盒盖,深蓝色盒身。
张宇浩虽然心底也难过,但好歹比秦苗镇定些,一看见那首饰盒便道:“那里面本来是条项链,浔音出去前就是拿着它的。”
裴楚定了定心神,问:“知道它是哪儿来的吗?”
秦苗擦着眼泪,语气还是有些哽咽,“霍哲送的。”
“Future的那个霍哲?”
“嗯。”
裴楚想了数秒,然后将首饰盒装进了证物袋里。
呼啸着奔驰在路上的救护车里。
谢宜修麻木地坐着,医生已经做了最基本的急救,浔音没有声息地躺着,呼吸器的罩子几乎遮住了她大半张脸,有血迹还在脸上,苍白的皮肤、鲜红的血液,强烈的对比下生生有一种凄绝的脆弱,她仿佛会在下一秒就消失一般。
鸣笛的声音里,谢宜修的目光长久落在她脸上,视线里虚虚实实,出现一些画面,竟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他多希望浔音忽然睁开眼冲他微微笑了一下,温柔静美仿若是3月盛开的粉樱,又带着小小的狡黠,“嘿,被吓到了吧?”,可是一晃眼所有的幻像却又如泡沫般破碎消失。
他的眼底一阵阵地被水雾模糊,伸手去握她的手,手心里冰冷的触感却让他一愣,那是一条项链,银色的表面染满了血。
心脏狠狠地抽了一下,谢宜修觉得自己几乎快要被这股痛淹没。
“浔音……”他拿过项链抓在手里,因为用力过猛,项坠尖利的地方划破了手心,缓缓流出的鲜血和她的融合在一起。
而他的另一只手还是紧紧握着她,不断地用力再用力,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留住她一般。
博物馆二楼这段时间在重新装修,所有的安保系统都停了,从监控来看,案发时段除了工人外就只有宋景云去过楼上。
这次的调查工作,大家都很沉默,收集指纹、采集脚印、现场重演……过程中几乎无人说话。
宋景云已经被带回警局了,裴楚也没在博物馆待很久,查看完浔音的办公室和二楼出事点之后就直奔医院。
……
手术外的走廊里散发着刺鼻浓重的消毒水气息,门外的红灯依旧亮着,偶尔有护士急匆匆地进出。
白日里的气温热得灼人,谢宜修却觉得浑身都是冷的,僵着身子靠在墙上,眉目低垂,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蹬蹬”的脚步声从走廊另一头传过来,裴楚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抬头瞥了眼亮着的红灯。
“宜修,不可能是景云,他不会……”
谢宜修忽然抬头,血丝遍布的眼睛里满是冰冷的暗芒,裴楚忽然就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