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夕瑶在周围问了一通,大概知晓了怎样才能见到奚桓,不过看她黑着脸回来,恐怕办法不会比那老黄牛的正经多少,尽管铃杏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完也还是有些难绷。
在七日后,鬼城将有一场盛宴,庆贺奚桓新官上任,正式执掌无妄之城。
按理说城内的所有鬼魂都可以参加,但像他们手里的这些身份通碟太过普通,莫说近身同奚桓说上两句,怕是连外围都挤不进去。
要想与城主面对面,最快的办法,就是被选中做宴会的舞姬。洛夕瑶头疼地说:“除此之外,似乎没有更好蒙混过关的办法了,怕被生疑,我不敢多问。”她也很烦躁,“我根本不会跳舞!”
“巧了吗不是。”容嫣抚掌一笑,“我也不会。”
宁骁满怀期冀地看向季大小姐,她看起来就像是能歌善舞的样子。然而铃杏摊手,无辜道:“我只会舞剑,还有机会入选吗?”
宁骁:“……”
这时躺平许久的长乐公主支棱了起来,弱弱地举手,道:“那、那个,我善舞,我可以教你们。”
…
铃杏在鬼界做过的离谱事,除了骗鬼,就是学着怎么去取悦鬼。她首先得取悦考官,成功入选舞姬行列,然后得取悦城主,得到近身的机会。
奚桓是青召国人,长乐公主教的便是青召国人一看便知的宫廷舞,入选的几率应当会大些。其实这个编舞并不难,对于初学者,在七日内也可以跳得出彩,跟肢体僵硬的鬼魂比起来,绰绰有余。
但问题是,她的舞伴们竟比鬼都僵硬。
洛夕瑶身段柔软,学得也很认真,但乍一看仿佛在跳大神;容嫣像条妖娆扭动的长虫,全程手忙脚乱,也不知忙个什么劲儿;只有铃杏还算像模像样,就是莫名有股子侠气,舞着舞着突然打个拳。
长乐公主差点儿被误伤,惊魂未定,铃杏忙收掌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这个动作很像我练过的某个招式,已经形成肌肉记忆了。”
长乐公主努力微笑,“好……好的。”然后默默地站远了点,才感觉安全一些。
宁骁看了半晌,简直想自戳双眼,“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能被选上才怪。要不是做舞姬的不要男人来,哥几个指定跳得更好。”闻言,薛遣淮和司见月同时侧目看他,微微愕然,显然对他此番的言语绑架并不是十分赞成。
铃杏说:“你们可以女装。”
宁骁想象了下,虽然在座的三个男人都有那么点姿色,但画面太美,他马上改口,“还是不了。”
薛遣淮和司见月又同时松了口气。
在她们抓紧抱佛脚的时候,宁骁也没闲着,制定了新的计划。假设成功混进了宴席,能让长乐公主使出美人计,若是奚桓主动解释平南之战的真相最好,若是有拒绝的意图,便直接把他绑了带走,找个不那么显眼的地方从长再议。
虽然还是制造混乱那死出,但谁指望只会打打杀杀的剑修能搞什么权谋,不爽就干,哪有那么多明枪暗箭,主打的就是一个简单粗暴。
敲定了计划的雏形,宁骁便带头先去踩点,找好到时要搞事的方位,得容易攻,也容易退。
司见月听话地在房檐上铺着埋伏,身旁的宁骁却忽然疑惑张望,道:“奇怪,看见你师兄了吗?”
这才发现,原来薛遣淮已经消失好久了。
其实沿着房檐下方的小巷,再走过几条弯弯绕绕的街道,便是无妄城中最为禁忌的地狱,那里专门关押犯了事的鬼魂,终日等待着城主的宽恕。
薛遣淮褪去温和,神色阴霾,轻车熟路地行走在这也曾于他如地狱般的无妄城里,踏过暗无天日的牢笼与石阶,穿过一扇扇或哭或怒的铁窗,直往地狱的最深处走去,步步沉缓,步步紧逼。
头顶是潮湿腥臭的穿石滴水,脚底是鬼鼠尸鳖的残肢断臂,潺潺血流漫过脚踝,带来丝丝凉意。
薛遣淮在那方血池前,慢慢站定。
只见池中男人赤着伤痕累累的上身,锁骨和手腕被幽玄铁链贯穿吊起,他头颅低垂,血珠顺着发梢悄然滴落,又迅速没入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他看了会儿,忽而嘲弄地笑道:“怎么,许久不见,不认得我了么?”
男人沉默不语。
薛遣淮眉眼寸寸冰封,带着扭曲狰狞的恨意。这才是真正的他,与温和有礼的外表毫不沾边,只有在这个男人面前,他可以做回片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