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司阎虽然是天生血脉不纯的半魔,却因神躯之身比一般的魔族更强, 令慕强的魔族不由心生臣服。况且魔族强者间内斗不断,这会儿或许是曲小棠势大称王, 但谁晓得她能在这个位子活多久。
他只是站在那里,煞魔就怕了。
这些煞魔不敢攻击太子司阎,也不敢攻击他要护着的人,于是分散开来转而扑袭其他弟子。
旁边的那个戒律院弟子恰好又是这次殃及的池鱼,他将将才逃过一劫, 正忍痛拔掉身上的几枚碎铁片, 然还没喘口气儿就被两只煞魔撞飞几米远。
就在失神的一瞬间,半尺长的獠牙狠狠刺穿了他的胸口, 那个瞬间是没有知觉的——
“楚琰!!”
恍惚中似乎有很多人在喊他的名字, 但楚琰已听不清晰了,口中痛苦地呢喃着:“哥、哥……”
其余人心急如焚却抽不开身来,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年轻的同门即将被煞魔撕碎,开膛破肚。
药堂里,与宁骁并肩的青年倏然停下脚步,捂住突突急跳的心口,猛地抬眼。他的眼褶很深,是稍显锋利的内双,给人一种不太好相与的感觉。
宁骁偏首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我得去诠明堂一趟,我实在不放心楚琰。”楚旬蹙着眉放下手,声音低沉,“魔生性记仇,是他带人押着司阎去的诠明堂,难保……”
宁骁当即沉下了脸,打断道:“宗主要你我守着药堂,未听调令,怎可擅离职守?”
楚旬脸色铁青。
意识到反应太大,何况这也情有可原。宁骁的语气缓和了点:“司阎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绝不是你想的那样,事情未下定论前不要妄言。”
“司阎是你师弟,你连坏话都不许我说,可楚琰是我亲弟弟,我担心他又有什么问题?入了魔的人六亲不认,莫怪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抱歉,宁二,我去去就回。若是宗主问起我自己会担着。”楚旬丢下这句,转身疾步而去。
宁骁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握着剑柄的手暗暗紧了紧,沉默不语。容嫣端着一盆血水出来换,冷不丁停在他身侧,道:“其实你也很不安吧。”
宁骁闻言垂下眸,闷头擦剑。
“……我相信小师弟。”
“我也相信。”容嫣微微一笑,“宁二师兄,这么多年你是最了解他的人,哪怕是铃杏也对他有所保留。除了你,没有人会愿意无条件地相信他。”
宁骁怔住,没再反复擦拭同一处。等到他再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方才还在身旁的人已走远了。
…
阵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从胸口处传来,楚琰渐进失了气力,意识模糊,只能任由两只煞魔在身上无情撕咬。突然感到身上重量骤轻,其中一只煞魔被几道剑气打中,却只是穿体而过,毫发无损。
楚琰努力半睁着眼,便见远处的铃杏堪堪收回了剑,扑到那少年身旁说着什么,神色焦急。
“司见月,你不能这样见死不救,他是你的同门师兄!”铃杏自然做不到亲眼目睹同门惨死而自己却置身事外,生怕晚一秒就再也来不及了。
她目前无法对这两只煞魔造成实质性伤害,但她知道司见月肯定可以做到,只是被恶魂吞噬掉的司见月如今会愿意救一个与他素昧平生的人吗?
铃杏承认她已经失去信心。
司见月相对她的焦急显得很冷淡,果然完全没有要出手相助的意思,道:“如果我救了我的同门师兄,他们就会留我一条生路吗?你会吗?”
“我……”铃杏一噎。
堕了魔的弟子迟早要下狱问刑,当然不可能会有什么功过相抵,这是仙门道家的底线。而她的底线就是让问剑宗的小师弟回来,不会因为太子司阎一时向善,便要放弃本就无辜良善的小师弟。
铃杏哑口无言,只能死死攥住他的手腕,全然不觉自己的指甲因太过用力而嵌进他的皮肉。司见月蹙眉瞥了一眼,倒没有甩开,淡淡收回了目光。
她突然道:“司阎。”
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带着恳求。
这句呼唤仿佛隔了千年,铃杏的音容在一刹那与记忆里的重叠。司见月呼吸停滞了半拍,终于有了几分动容,很轻地沙哑着回应她,“嗯。”
他眉目间忽而染上疲惫,低低叹息,几不可闻地轻声道:“……我总是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司见月转身朝楚琰走去,半个大堂的距离他只用了两三步的时间,所过之处周遭的煞魔纷纷退避三舍。楚琰已然陷入了昏迷,但身上的两只煞魔还不依不饶地伸着獠牙,疯红了眼不愿就此退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