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怎么走?”闻哲问。
他没有问去哪里,因为他知道谢藤不会回答。
“沿着城市的边缘朝南开,”谢藤收回手,重新看向窗外,“直到更脏的那片街区,再拐进那条最乱的主道。大约500米左右,靠左边停车。”
闻哲依言在一切如谢藤描述的地方踩下刹车,停稳后却没有看到接应的人或标识,只有一扇上锁的残破铁栅栏门。
“是这里吗?”他看向谢藤。
谢藤颔首,摸出另一台看起来年代久远的只有数字按键的手机。
闻哲安静地注视着他拨通了一个号码,四响之后重新挂断,顺手关机。
“这是什么地方?”闻哲问。
“黑市。”谢藤说。
闻哲一愣。
谢藤抬手拍打了车顶棚,对后排喊:“醒醒!”
医生警觉地惊醒,抬手推醒身边睡得东倒西歪的助理。
盎撒人打着哈欠隔着车窗检视四周,确定周遭安全后才和谢藤一起下车。
他先去收拾了耗空弹药的武器,把它们装进大包里,顺带把用过肩扛火箭一起塞进去。
谢藤绕到车的另一边,站在残破铁门与吉普之间,抬手敲了闻哲所在那一侧的玻璃车窗。
闻哲放下车窗,抬起头来看向他。
谢藤假装凑过去跟闻哲说话,实则趁机吻了他。
闻哲没有拒绝,抬手轻抚对方的后颈,拨弄对方的短发。
直到助理与医生同时发出不悦地谩骂声,谢藤才毫无愧意地停下。
“吃水果吗?”谢藤如同自言自语般问,“里面应该能弄到一些。不过估计只有热带水果。苹果可以吗?我记得你喜欢吃。”
“那是温带水果。”闻哲忍不住笑着拆穿,“香蕉才是热带水果。”
谢藤愣了一下,而后也笑了:“那我看看有什么就弄一些来?”
闻哲点头。
“你别熄火。”谢藤故意摆弄了一下还挂在他脖子上的蓝宝石吊坠,得到闻哲用眼神丢过去的“你真无聊”之后,又说:“如果我15分钟后没出来,记得杀进来救我。”
是在开玩笑。闻哲从对方的表情上做出判断。
“照顾好医生。”谢藤说。
这次是认真的。闻哲想。
“知道。”闻哲说。
铁栅栏彼端传来脚步声,接着是打开内门的声音,而后是持枪“守门人”隔着栅栏审视的视线。
谢藤用闻哲分辨不出的拉丁语系的其中一种语言跟对方交流,主动掀起衣服下摆,表示自己没有武器,平静地与其对视。盎撒人事不关己的站在旁边,虽然他才是带着没有弹药的武器的人。
一分钟后开锁声终于传来,对方示意二人进去,而后重新上锁并关上内门。
去黑市补充弹药、食物、水和其他至少需要10分钟。
这是闻哲唯一能与医生交谈时间。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没等他说话,对方已经开口。
“一些事,”医生用充满弹舌音的英语说,“别违抗他。”
“什么?”闻哲一愣。
“如果他明确要求,就不能违抗。”医生说,“如果反驳,他会抵触。包括抵触你。”
“为什么?”闻哲从后视镜里打量着医生,问,“他之前是能接受反对意见的……?”
“强壮的,任性的……疯狂的,小女孩,糟糕的大脑。”医生途中用俄语代替了一个词。
闻哲没有吊坠,无法听懂那个词,更换了好几个词都被医生否定,交流一时陷入僵局,他只好更换了问题。
但沟通依旧艰难,而且冗长。
“你们不需要我,但他需要我,对吗?”闻哲问。
“是的。”医生说,“他需要你。但我们不需要。因为我们和他目的一样,动机却不同。”
“你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闻哲问。
“改变。”医生说,“核心的改变。”
“什么核心?”
医生无法寻找到恰当的词汇,只能用闻哲完全听不懂的俄语加上“手语”来进行无效交流。
闻哲漏算的不止是失去吊坠后所带来的麻烦,还有跨越语言屏障的沟通需要的更长时间。
谢藤离开的十多分钟完全不够闻哲从医生那边问出什么,而这显然是谢藤离开前拨弄脖子上蓝宝石吊坠的理由。
闻哲就在近乎一无所获的前提下,看见背着装满弹药背包的盎撒人和同样满载而归的谢藤从黑市里出来。
他们把打空的肩扛火箭筒和机枪换成了子弹,不知道用什么换了两大桶柴油,还有包括水、粗面包、肉肠和除香蕉在内的水果。
谢藤把面包和水递从窗口递给医生和闻哲,这才去跟盎撒人一起往后备箱装东西。
等他们把一切都安置妥当后,医生和闻哲也已经解决了面包和半瓶水,四人终于重新在车上聚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