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哲终于抬起眼,看向谢藤。
谢藤不确定那眼神有什么含义,只知道它是平静的。一种谢藤从未见过的态度,就像初次见面时所展露出来的特殊气质。
闻哲用一种顺理成章的方式,朝谢藤伸出了右手,悬停在半空中,静待着道别时应有的礼貌交握。
谢藤愣了愣,然后没有犹豫的伸出手。
闻哲却突然放下了手,任由谢藤的手单独僵在半空中。
谢藤再度一愣,立刻被拉回到冰激凌餐厅,回到听见“海盐芥末”的瞬间。除开当时他们一个坐着另一个站着的立场已经调换,此刻其它简直跟初遇时一模一样,让谢藤莫名感觉到他们彼此之间的立场已经跟站与坐的姿势一样彻底对调了:他成了在冰激凌餐厅准备了一整个月才成功接近对方的那一个,而对方只需要耐心地给自己机会,再等待一个破绽,就能占据主导权。
如果他们不是一个穿戴整齐,另一个赤身露体,那就更像了。
不过只是像而已,否则谢藤早就沦为了被吃干抹净的那一方。
此前在闻哲身上纠缠不休的真假感官,此刻终于藉由理智的重新回笼,整理出一条剔除所有幻觉的清晰时间线:
原本毫无交集的二人,由一个“现象”和精心谋划的初识与刻意的再会联系在一起,形成不动声色的小心揣度和各怀鬼胎的各自试探;
随后在一方疏于防范的刹那,另一方毫不留情的展露尖牙利齿夺走前者所有的主动权;
一旦沦为丧失主动权的一方,就算想尽办法挣扎,结局依旧会败给本能,成为感官动物。
没错。是动物,而非人。
在感官的狩猎场中,捕猎双方立场一旦决定,就无法在中途改变。
没错。在中途。
“闻哲?”谢藤不确定地唤了对方的名字。他的手已经悬停了将近一分钟,他并不觉得尴尬,反而理解不了闻哲主动伸手又立刻收回的理由。
闻哲垂下视线,短暂地半阖上眼睑,仿佛在逃避着什么,却在谢藤即将放下胳膊时,忽然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抓住了对方的手。
他们手心相贴的同时,闻哲重新抬起视线,看向谢藤。一言不发,却显得欲言又止。
谢藤不喜欢纠缠不休的玩具,心下开始觉得厌烦,但他什么都没表现出来,说,“好了,那么……”
闻哲没有给谢藤说完这句话的机会,就在对方打算收回手前用力握紧,轻而易举地把对方拽向自己,并用另一只手按住对方的后脑,凶狠且不容拒绝地吻了他,并再度嗅到那种介于海风与冰雪之间的奇特味道。
谢藤只在开始的时候吃惊,没有回应的意思,随后就挥开对方的手并侧头避开,既担忧又疑惑道:“你这不会算是……认真了……吧?”
“认真?当然不会。”闻哲的态度依旧平淡无奇,“别想太多,这就是个无伤大雅地吻,非常适合用来告别。毕竟我们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不是吗?”
在谢藤准备附和时,闻哲又再度凑到了他的唇边,但他没有像刚才那样凶狠的吻他,只是停在距离彼此极近的地方。他不触碰对方,只低喃着问:“我再吻你的话,你还会避开吗?”
“不会……”
谢藤的声音消失在对方的唇边。
区别于刚才,这是一个细碎且温和的吻,像不间断的雨滴一样滑过谢藤嘴角,撩人但不逾矩,让人心痒。就在谢藤不自觉伸出手,打算捧住对方的脸来加深这个吻时,闻哲却先一步抓住了谢藤的右手。
谢藤不明所以地看着对方,后者却盯着前者的眼睛不放,并微微侧过脸去,用怜爱的方式亲吻了对方的手腕内侧。
谢藤因此晃了神,既来不及抽回手,也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感觉自己腹部挨了一计重击。
一拳,谢藤呛咳出声。
两拳,谢藤腰背弓起。
三拳,谢藤开始干呕。
那根本不是药效最盛时可以相提并论的力道,更不用说是速度和准确度,简直跟之前判若两人。
谢藤双手护住腹部,边咳边呕地滑向地面。闻声赶来的两个帮凶来不及拔出武器,也被闻哲先后轻而易举地击晕。
这根本不是身材和力量或者其他的基础差距,而是攻击目的性的差距。
闻哲带有明确目的,因而不需要浪费时间做出攻击判断,加上他本来就擅长这些,其他人当然只能被动挨打。
闻哲花了几秒来俯视蜷缩地上的谢藤,然后弯下腰,抓住对方的一边脚踝,把还在干咳的谢藤往自己印象中床所在的位置拖拽,又扯住对方的后衣领,把他重重地扔在上面。
特殊用途的床相比柔软度,更注重于牢固度,剧烈的撞击和它优秀的坚硬程度立刻引起了谢藤背部的剧痛。他不害怕疼痛,并不代表他的身体能承受这些伤害,更不用说是反击了。当他终于能挣扎着动作时,四肢早已经被闻哲固定住,还被以牙还牙地扒光了所有衣服,只留一件失去所有扣子的衬衫,半挂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