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一个小小陈定邦,何兴料想到他是绝对不敢吐出自己名姓的。
陈夫人一把扯住何兴的袖子,几乎明示道:“只要你肯帮助我,我自然愿意为先生侍箕帚,格外又馈赠一份钱财,用以偿还您的恩德。”
何兴八风不动,他并没有为这样的诱惑所惊动。
陈夫人顿时变了脸色:“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在谋算什么。可是作为枕边人,即使他再怎么隐瞒,我也能从一些言语当中知道。陈定邦寻常摆放东西的地方不多,你猜猜看,何先生,若是我能寻得那些账簿,并且让他捅到卫公面前去。你又能讨到什么好?”她眼带笑意,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何兴勃然变色。
但他很快又惊觉过来,哼笑道:“如若真如你所说,那么,你为何不把这些东西现在就放在卫衡面前呢?那样,你也不必求到我面前。”
陈夫人则道:“自然是因为我想要图谋的并不止那么多了。”
“你不是背后的主使罢,他在哪里?我要见他,我要同他谈论一笔生意。”
她的目光炯炯:“陈定邦是救不回来了,就算能救,也白白抛费了许多人力,并不值当。可是我不一样,即使他有罪,可我们孤儿寡母的,又能知道什么呢?旁人多半垂怜,枕边风,最难得,有了我这个门路,你什么事情做不到呢?倒时这生意越来越大,我也能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陈夫人抬眼,望向何兴,蛊惑道:“何先生,我可比陈定邦聪明的,何况,我的一切都压在你的身上,你大可放心,放心将一切事情都交给我去做。我会做的比所有人都好。”
“现在,”陈夫人的话顿了顿,“我能见他了吗?做生意,总得有个诚信,否则,谁又会真正安心呢?”
第181章
何兴沉吟片刻:“娘子——”、
他忽然垂下了眼睛, 旋即道:“且暂且稍候。”于是匆匆折身进到屋里。
守门人也将方才的一席话收入耳中,见到何兴如此模样,不由一惊, 急忙上前随行身边, 语气急切地劝阻道:“主家吗, 这事情不是轻易能做成的, 何况这只是一个女人家, 纵使她当真那般有手段, 可没有利害干系在,这余下的事情, 咱们自然也拿不得准,又如何好将这样的大事,托付在她的手上?”
何兴却相反不以为然:“便是女人,才最好操纵。女人心肠软, 对旁人有的情便更多, 这多余的情分多了, 牵扯便就越大。儿女亲族,都是她的拖累,却没法硬下心肠, 轻易将他抛舍。就是这样的人,咱们手上才拿的放心。对于男人,所图谋的不过酒色财三字, 咱们能给他, 自然旁人也能给他,给的东西多了, 也就调转矛头, 与自己人博弈起来。这样的人, 固然能用,我却还得时刻提防着。”
“但换了一个女人,一切都不一般了。拿住了她的儿女,她又怎么敢违抗呢?”
何兴并没有因此小看陈夫人,他明白,一个陷入困境的女人,才能做出比男人更加刚烈的事情。但才长久以来的经历,也让他对陈夫人保持着一种轻蔑的态度,他并不认为,仅凭这一个人,便能够对自己产生威胁。
“把衣服换了。”他随手向守门人抛过一件衣服,已经补丁摞补丁,十分破旧了,甚至于袖口边缘,凝着一层深色的油渍,散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气味。
似乎是瞧见了身边这人有些嫌恶的神色,何兴笑骂一句:“你这混账,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在这里叽叽歪歪上了?小心我拿那大棒捶你,少啰嗦,赶紧换了。”
“哎!”只听一声叹息,守门人甩一甩手,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将那破烂往身上套了。
经此一番折腾,此时天色已经渐亮,百姓们也陆续起身,预备着一日的工作了。小摊小贩自然起的更早,已经担上东西,四处开始叫卖。
陈夫人脱下了一身华服,跟着换上敝裳,何兴便领先担起担子,往小门出去,一路绕着长长的甬道向前。他极其警觉,间或便要停下,看一看身后的动静和声响,随后又将视线落到了陈夫人面上:“你这不成。”
何兴皱眉道:“你的脸太过于干净了,衣裳虽然破旧,可一双手,也是一点茧子也没有。旁人一眼便能看出来。”
对于陈夫人这样的打扮,何兴是并不满意的,到底是因为接下来要见的人十分紧要,因此,才格外地谨慎。他略一停顿,心下沉吟,预备着找出一个足够好的法子来。
可是哪有那么多时间,人们已经陆陆续续离开了家,往 外头道上走,这人多起来,此中的麻烦事情便要更多,何兴是必然不会担这个险的,但陈夫人也不能轻易瞧着这快要到手的机会走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