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话便说吧。”她冷冷地回望着诧额云珠,“我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空耗。”
“何必那么性急呢?”诧额云珠含笑回问道。但是她触及到陈香云不耐烦的神色,便很快停住了。
“行将就木的人没有死绝,从前那些暗处的老鼠,如今又动了起来。回头望望吧,小公主,看看外面是什么?你当真以为我并没有发现吗?是什么让我阻挡不了他们的脚步?只能眼睁睁瞧着这些人去送死?公主,梁国的公主,你显然比我更明白。”
“不要用那样的眼神望着我。他们到底是我的族人,是我的责任,从心而论,无论事情如何,我都不会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们去送死,除非,我根本无法做出任何改变。”
“如今同样的选择放在了你的手上,暗流涌动,你又会如何选择呢?”
但诧额云珠并没有等到陈香云的回答,先一步到来的,是插入她胸膛正中的那把匕首。匕首的形式十分熟悉,是陈香云陪嫁时携带的,赵明闻在临行前还给了她。
“将死之人就不必知道我要如何选择了。这到底与你没有干系,九泉之下且自安息吧。”陈香云如此说着,她缓慢的走开了,慧娘跟在她的身后,并没有再看一眼。
如今已经是黄昏,草原,残阳如血。
既然旧臣们在其中立了大功,陈香云自然不会也不能如诧额云珠一般对他们处以冷漠的态度。于是这些原本被疏远的旧臣们,如今又被重用起来。
虽然对于陈香云仍然任用自己带来的梁人作为属臣有所不满,但到底旧臣到底没有说什么。
毕竟,远离了权力中心那么久,如今稍微得了一点好处,相比较下自然感恩戴德,何况陈香云的态度又是那么和蔼呢?
在如此鲜明的对比下,这些人自然感到了舒心。
而赵明闻此时也在准备启程。
如今,后方的一切障碍都已经扫除,陈香云在此坐镇,又有留下的兵士们,也闹不出什么风波来,于是她也能够安心地离开了。
她即将前往的是居留城,因为事情紧急,除去几个护卫之外,一应的侍女也并没有带在身边。
如此长时间的跋涉,只有一直以来习武的人可以胜任,否则轻易坚持不下来。
撷芳显然有些担忧:“女郎,你当真要去吗?”
“为什么不去?怎么了?”赵明闻不由一愣。
“虽然我知道你的志向,可是如今一切的事情都不同了。大梁已经不是昔日的大梁,你为何将自己托付这样的大梁呢?女郎,咱们在塞外不也是好好的吗?你如今为什么又要这样做呢?”
赵明闻打断了她的话:“好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事如今确实,我也有不得不去的时候了。”
“你说,如今的朝廷还能拿出谁呢?能拿出我阿翁。还是能拿出我那些旧日熟悉的叔叔伯伯们,或者是那些不成器的纨绔子弟们?”
她慢慢地数了起来:“我是不同的。换而言之,我对他们是无害的,所以他们能够信任我。”
“我是玄甲军的后裔,兵士们将所有的忠心给予我一身。可我却不会有太多的野心,因为我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我没有父亲,我没有兄弟,我没有侄子,甚至于我没有其她可以承继我大业的后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来朝廷能够顺利的接收它。”
“你说,这样的好事有谁会不答应呢?”
话并未完,赵明闻叹了口气:“我没有太多的利益瓜葛,这是我的好处。所以如今在这样风雨飘渺的时候。也只有我能去做。固然还有旁人,但我不能只等着旁人。”
“至少百姓们还在等待着。”
她的语气悲哀:“至少我还要给他们点希望。百姓们的日子太苦了。和议带来的安定尚且没有多久,如今反而再次遭受这样的苦难挫折,我根本无法忍心看下去。”
“所以,我必须去。”赵明闻坚决道。
“所以我必须去。我必须去完成我的父亲,完成我的兄弟,完成我前头所有赵家人都未曾完成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呢?”撷芳再次问道,她显然并不明白赵明闻为何这么做。
赵明闻笑了:“我也并不知道。”
她的目光悠长,似乎是回忆起了那些过去的旧事。
“也许是因为我姓赵,我是赵氏的女儿。也许我只是因为那些百姓,因为我是赵明闻,因为我的不忍心,因为我的不情愿。但无论如何,这都让我不得不去做。”
到了这个时候。赵明闻才恍然惊觉自己昔日的无知与麻木。
这或许就是她当初功亏一篑的原因。
她太过于高高在上,高高在上地指点着江山和天下,因此忽视了百姓的存在。这样的力量终究是薄弱的,所以赵明闻只能迎来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