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表现自然是一种很不错的想象,赵明闻更是放心。
同样因为这个缘故, 即使冯玉闹腾出了这样的风波,却也没有引得太大的反感。
“群先生请我给你捎句话,说是为自己的无礼感到歉疚,还请你宽容则个, 别怪罪他的莽撞。”张崇福半靠在椅背上, 手中闲闲地逗弄着往地上四处好奇探寻的小猫, 如今已进了初冬,她身上的衣裳也跟着换了模样。
赵明闻却还是一副单薄的打扮,她惯于习武, 因此也并不觉得寒冷,听了张崇福这话,不由挑了挑眉, 微讽道:“他这话说出来, 只怕没有几个人能信罢,眼瞧着已经是冬日了, 官塾里的耗损越来越大, 他要是不来, 这事情才叫不好办呢。”
张崇福只是含笑:“你又非得做出这幅样子来,打量我不知道呢,你不是早把那份备下了?”
赵明闻被她戳穿了心思,面上一窘,哼哼唧唧撒娇一般道:“阿姨倒揭我的底!”
张崇福却反而转移了话题,便是怕她恼羞成怒,于是问道:“外头的搜查走了那么些日子,你也该动弹动弹了?”
赵明闻这才正色笑道:“早教人过去预备着了,阿姨放心。”
果然如赵明闻所说,在早晨尚且天色昏沉的时刻,不知是谁摸了过去,将那金炉重新放归了原位。这让原本还在有些的冯玉着实松了口气,百姓们也无不为赵明闻声威敬服,就连平日当中惯常有的那些鸡鸣狗盗的事情,都暂时整肃一新。
冯玉又点检了几队人马,将此次的事情打做旗号,没几日的功夫,便在这小庙周围立起了几面墙,远远地有牧羊的魏人瞧见,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奇异。
拂云城的扩建,便在这余下的墙面之内来完成。
然而赵明闻面前却还摆着另一桩难题。
就在她踌躇满志,准备大展拳脚的时候,一个陌生人找到了他的面前。按理照着往日的警醒,赵明闻是绝不会让这样身份不明的人进身的,然而不知是否因为那人神情的格外不同,让赵明闻最终还是默认了他的跟随。
来人却正是昔日沈卓然座下门生,杨君在。
沈卓然是赵明闻生母的长兄,赵明闻自然是很熟悉他的,因为她惯常在京中,所以要比其余的几个兄弟多几分接触的机会。而沈卓然更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倘若不是事情过于重大,是绝对不会轻易宣扬出来的,何况是将这么一个青年才俊,青云前程在望的年轻文官送到赵明闻面前。
这是折本的买卖,所能够获取的利益绝对与支出不成正比,没有哪个聪明人愿意做这样的事情。
杨君在外表十分狼狈。
从京中到拂云城,其中岂止相隔千万里?所谓的艰难险阻更是数不胜数。而为了不打草惊蛇,杨君在始终轻衣简行,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全然步行,用来躲避敌人的搜捕。
此时见了赵明闻,尚且不等她开口询问,杨君在已经直摞下一句话:“外敌侵掠,京中失守。”便已然栽倒在地。
这让急忙前来打听消息的陈香云也被吓住了,上前两步,急急去叹他的脉搏,见还有跳动的痕迹,这才松了口气,转身便叫人道:“着紧叫医士过府来瞧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一面又将眼神暗暗送于赵明闻,带着探寻的意思。
赵明闻猛然听到这噩耗,却先定了神,见了陈香云如此作态,自然又心领神会道:“方才听懂的话,都咽进肚子里去,出了这道门,那便是什么都不知道,明白吗?”
此时能够侍奉在屋内的,都是平素极其信用的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反对的意见,此事也才算过去。
转头赵世闺一碗药将杨君在灌醒,杨君在这才恍惚找回了神志。赵明闻于是借机询问详情,他这才能够将一应的事情简述出来。
此事却仍然同羯人有关,羯人经过与魏一战,实力大不如前,自然不敢与魏人抗衡,但要掠夺更多的机会,他们只能将目光投向了垂垂老矣的大梁。
而边地的松散并不是一时片刻就能够改善的,即使有赵家人在此坐镇多年,但因为朝廷疲懒的政策,也没有办法通过有限的资源将此完全镇定,
于是羯人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而沿路的诸主官,却不知出于怎么样的考量,竟镇定顺从地遵循了羯人的所有要求,即使这些要求是那样的无礼。
羯人的军队,因此兵临城下。
此时的京中俨然一片惨淡,众人纷纷寻求着退路,希望能够在紧接而来的战乱中保全自身,乃至于有那一等昏了头的,竟公然撺掇起张海月迁都的事情来了。
这为首的几个跳的最高的,都是南方氏族出身,若说其中没有半点私心,那是全然不能相信的。各自所说都有理,都要将这都城迁到离自己家乡更近些的地方,吵吵闹闹几日不断,竟全然将抵抗外敌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