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郎果然生的灵秀。”赵明闻夸赞道。
普完阿里虎骄傲道:“他向来是个聪明孩子。”
赵明闻便道:“羯王恐怕不仅有此意罢。”
普完阿里虎叹了口气,又摸一摸男孩的头,说道:“是托孤。”
他望向赵明闻:“我不知还能活多久,这孩子恐怕也留不下来,只求您带了他去,只留他一条命,给一口吃的便成,便是打骂,我也绝无怨言。”
他一面催男孩:“雀儿,雀儿,快叫人。”
男孩嗫嚅着不敢说话,普完阿里虎的神色肉眼可见地变得失望黯淡,他没有再说话,而是把目光投向了赵明闻。
而在城外的王帐中,同样发生着变故。
撷芳静立在帐前,面前站着的是数十个黑壮的汉子,她并不畏惧,虽然抬着头,却叫人心底畏惧。撷芳向为首的一人道:“可汗命令,杀夺罕等四人,妻女幼子一个不留。”
那人闷声道:“可汗在哪?我不信你说的话。”言罢,就要向屋内闯去。
撷芳拔出金刀,挥向他道:“金刀在此,余者听命!将此人拿下。”
第55章
众人迟疑着不敢动手, 那黑壮汉子冷笑道:“你真当自己是此处主人了?”话音未落,队伍中已有两个人对视一眼,瞬时将他反扣住双手, 压倒在地上。
那汉子双眼冒火, 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愤恨道:“你们怎么敢?!”
他旋即意识到自己处境的不妙, 又是个能屈能伸的, 既反抗不成, 又再被人死死制住,也就不再抵抗, 转而去寻找脱身的机会。
那人道:“违抗了可汗的命令,却是我的不对,我愿为您作犬马效劳,补偿我的过错。”
撷芳浅笑道:“这么说, 将军竟是又要弃暗投明了?”那人自然大喜, 以为峰回路转, 却不想撷芳口中虽和缓,手上动作却果断干脆,率先拔出金刀来, 一下砍断了那人的头颅。她的力气自然比不过焯夏,虽然尽力挥出了,却仍嵌在了头骨当中, 被皮肉勉勉强强地挂着, 摇摇欲坠般的样子。
撷芳向众人冷声道:“这只是警诫,再有违令的人, 无论你是谁, 都如此死状。金刀所向, 杀。”
她又转向那两个出头的人,温声道:“你们很好,便替了他的位置罢。”两人大喜过望,自是连声感谢,
金玉帘箔,装饰精丽的大帐中,喀木和几个几个亲近的大臣坐在一起,虽然皆不说话,却都是满面焦急惶惑的模样,恍惚不知自己身归何处。哪怕众人齐心装作风平浪静,喀木也能从中嗅闻出不一样的味道,那是风雨即来的血与火,他不由越发烦躁起来。
焯夏年老,却越发多疑,近年来对子孙大臣的清洗从未停止,他不会放过任何敢于挑战他权威的人。喀木不想也知道,被赋予宠幸跋扈多年的自己,势必会在新王上位前被清洗。
女奴小心地来到身边,为他奉茶,喀木心中有气,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便猛踹了她一脚。拿女孩跌坐在地上,腕间的金钏银臂在火光下折射出一道璀璨的光影,再次刺痛了喀木的眼睛。
他烦躁地听着女孩抑制不住的低泣声,合上眼睛,只当做没有听到一般。
贺鲁同样进来了,半躬着身子,脸上满是谄媚和谦卑,他轻轻地推了推女孩,示意她出去,方才向喀木道:“诧额云珠大妃请你过去,那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起来很是捉急。”
喀木知道自己的处境,他本就不上不下的,所谓尊崇也不过焯夏需要一个代替发言的傀儡,往日所行的每一事,全都出自魏王的手笔。他也就不敢同旁人交结,免得叫焯夏眼里生刺,虽然也同诧额云珠认识,却绝达不到如此熟稔的地步。
喀木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叹气道:“我知道了。”
他心中存着不安,便向贺鲁道:“如果我死了,你就带着孩子逃走吧,走的远远的,就像我从前告诉你的那样。只带着孩子走,其他的,一样都不要贪恋。”
贺鲁心下也是难受,应道:“我明白,你放心。”
喀木又踌躇了一会,方才起身,往诧额云珠帐中去了。此时的大帐中却已经立了不少人,虽也有面色沉重的,大多人却已经谈笑起来了,喀木望着他们,却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事。
“大祭司。”喀木听到一道声音唤他道,陈香云从诧额云珠身边站起,望向了他,“扶我儿登位,我册立你为左丞相,如何?”
喀木不由瞠目结舌,勉强才找回声音道:“公主说笑了。”
陈香云于诧额云珠相视一笑,帐外却忽然传来一阵喧嚷人声,帐中立时静了下来,有几人甚至不由懊恼道:“早知道就不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