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梃打量他的侧脸,巫以淙仿佛随口一问,然后很是理直气壮地把编到一半的藤蔓扔给了他,他则躺倒在树叶上,闭上眼喟叹一声,“可算是能休息会。”
宴梃盘腿坐下来,任劳任怨地接手编制工作,此时此刻他正需要一件事来分散注意力,不然总会把巫以淙的脸和那个小男孩的脸作比较。
巫以淙十分敏锐,宴梃生怕他发现什么,小心的打量他。
结果巫以淙闭着眼,像是真得累了,什么话也没说,柔和的月光打在他的脸上,看起来苍白而又脆弱,让人无端联想到冰冷的尸体。
宴梃收回不吉利的想法,加快了编织速度。
第77章
宴梃把拧成手臂粗的藤蔓加固在人字形屋顶上,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体会了一把海岛变幻莫测的空气。
没有任何缓冲,大雨似瀑布般铺天盖地卷了过来,大滴大滴的雨水如子弹一般袭来,打得树叶子哗哗地响。
宴梃本想去两侧树林转一圈找些食物,此刻也只能缩进树屋里。
指望树叶的挡雨功能显然是不可能,不少雨水渗透缝隙滴落下来,打湿了两人的衣物,巫以淙移开些位置让宴梃躺下,出神地望着眼前的暴雨。
“把湿衣服脱下来,不然更冷。”宴梃轻轻碰了碰他的腿,巫以淙摇摇头,“没关系。”
“怎么了,困了?”宴梃撑起手肘,话里的关心溢于言表。
巫以淙回过头与他对视,“想起些往事,不用管我,你先休息,一时半会雨停不了。”
宴梃本来还有些倦意,听他语气不对劲瞬间就清醒了,心里盘算着要不要说出小屋中的发现。
“说起来,我对你的过往一无所知,巫以淙是你的真名吗?”宴梃躺在他身边,状似轻松问道。
“嗯。”简短的回答,明显谈话的性质不高。
“以淙,到底怎么了?”
宴梃其实感觉到了巫以淙不大对,从遇到他时就感觉巫以淙状态不算好,所以说树林里的那番话也带着一丝隐秘的算计,趁虚而入并不坦荡但面对巫以淙他已经无计可施。
一路上巫以淙虽然看似正常,他总觉得哪里有问题,但因为得偿所愿太过高兴并未引起重视,自动合理化了这丝怪异。
可现在对方明明放松地躺在他身边,眼神却总是落在很远的地方,就像在怀念着什么……
这个念头让他心里微微有些不是滋味。
巫以淙却在这个时候幽幽来了一句:“我遇到老师那天,也下着这样一场雨……”
宴梃侧身躺下,把玩着他耳边的碎发,准备洗耳恭听,巫以淙反而不说了,出神地盯着漏水的树屋顶,摇摇欲坠的水滴顺着叶片脉络滑落到他的裤腿上,很快晕染出深色的痕迹。
巫以淙曲起腿踹了踹他,朝着已经被雨水冲出拇指宽缝隙的屋顶努努嘴,示意他想办法。
宴梃无奈地起身,屋顶不高,只能半跪着将剩余的叶片塞进去。
树屋十分狭窄,被他这么挤着巫以淙只能坐起来,宴梃动作利索,几下就解决漏雨的问题,巫以淙夸赞道:“看不出来,你弄这些也有经验。”
“别小看我,我小时候遇到过一次绑架,绑匪为了躲避追踪带着我在深山老林里窜了好几天。”宴梃边说边顺手把周围挡风的树枝重新固定一遍,“我算是看出来你没什么野外生存经验,搭得这个风一吹就得散架。”
巫以淙抱着膝盖,“这不也没散。”让他动手搞这些完全技能不对口,只是比起搭树屋他更不想进那间屋子。
巫以淙得承认人有所长,这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他愣是没亮点野外生存技能。
“真吹散了,我们只能去小屋,里面的小可爱一定能逼疯你。”宴梃笑得不怀好意。
巫以淙踢了他一脚,他对宴梃的童年充满好奇,“谁这么不长眼敢绑架宴家的继承人。”外界应该不知道这事,连他都是他第一次听说。
“应该是宴家的对手,这事爷爷下令不准外传,除了我和爷爷、柳叔没人知道。”
“那你呢,事后没去调查。”以爷爷对宴梃的保护程度,就这么放过绑匪不太可能。
宴梃摇摇头,与巫以淙挨着一起赏雨,“绑匪已经死光了,而且……”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很微妙,“一旦调查会引出出一个我不想牵扯进来的人。”
巫以淙把大部分重量放在他身上,两人在树屋里伴着雨声一问一答。
“什么人。”
“一个我寻找许久的人。”
巫以淙侧头,满脸不可置信,“伦农?”老师救过宴梃?巫以淙下意识想否认,转念一想芜穗和伦农的关系,好像也说得过去。
随着他拔高的声音,仿佛以往的巫以淙又回来了,眉梢眼角都鲜活起来,“你遇到过伦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