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却不这么认为,宴梃自觉头脑清晰无比,他有种奇异的直觉,如果不说点什么,他一定会失去些什么,具体是什么,还来不及细想。
“先不谈军师的主人和其他,如果没有这事,你会去哪里,‘巫以淙’的身份怎么打算。”
宴梃关心的地方,和他想得不一样,巫以淙以为他会问伦农或者自己母亲的事,只是他去哪里和宴梃有什么关系。
“没计划,大概会随缘去新城市。”他靠在床头,略长的头发垂在额前,有几根还微微遮住了眼。
宴梃替他将头发捋在耳后,“我和爷爷呢,被你彻底留在伽亚。”带着调笑的口吻,气氛慢慢恢复正常。
“旅程结束,是该再出发了。”巫以淙望着他微笑,刚吻过的嘴唇红润晶亮,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宴梃能清晰感觉到巫以淙身体内好像有某种力量如春笋破壳,撕开温和面具后,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精悍有力,洒脱不羁。
像是抓不住的风筝,宴梃在心里补充道。
那根线握在巫以淙自己手里,不会轻易显露,更不会交到别人手里。
似乎察觉到什么,巫以淙补充道:“宴梃,灰色有多少人能善终你我都清楚,而我也不会一直留在同一个地方。”巫以淙残忍地打破了他的妄想。
原来这才是巫以淙的本来面目吗?
宴梃抱着胳膊,眯起眼睛,巫以淙比想象中的还要了解他,有些话不用明说,他已经明白。
“如果一开始以这种样子见面,我们也不至于结婚还离婚。”
一山不容二虎,他们骨子里都强势骄傲,会欣赏对方但绝不会欣赏到床上去,宴梃的情人清一水听话乖巧,他独爱这一款——解压,不用花费心思便能获得短暂的平静。
巫以淙也颇为赞同,“如果不是刚好救了你,我正好没任务的话,我不会到伽亚定居。”
和宴梃相遇的时机现在想想只能说巧妙,尤其在知道江芜女士就是伦农的队友,巧妙地让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机缘巧合,头一次发现这个词这么好用。”宴梃苦笑道,既然双方都表明态度,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宴梃关掉床头灯,走了出去。
巫以淙没拦他,也没闭眼休息。
他们都是不会将感情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人,感情太贵重,灰色是个危险的地方,没有能放得下贵重东西的角落。
他和宴梃相处三年,就算有伪装的地方,也不可能全部伪装。
对方欲言又止最后吞回去的话,不说他也能猜到几分,可那有怎么样呢?
他想起某位前辈说过的,他们这些人追求刺激和冒险,漠视规则,擅长博弈,却永远不敢触碰另一种形式的博弈。
这场博弈很复杂,甜蜜而热烈的同时,往往伴随失望、孤独与伤害,需要勇气和运气才能勉强站起来。
那位前辈最后死于爱人出卖,被曾经任务对象割下头颅寄到灰色酒吧耀武扬威。
他的情人无数,却从来没有遇到过能博弈的对手,而如今他清楚知道他可能遇到了,但还不够,不够给他以勇气和自信去迎接这场博弈。
他害怕,甚至说得上恐惧,或许他该早点离开。
他取出手表,给方慕发了个消息。
宴梃上了楼,站在窗边,点燃一只烟缓慢地抽着。
有些默契平日里不会发现,在关键时刻却讨厌的冒了出来。
他一遍遍回忆巫以淙刚才说话时的神情和动作,不得不承认这三年里,他们已经互相了解许多,微表情、小动作、话里的停顿传达出的直白含义让他一颗心直直坠地。
也许……他也不知道想听到什么答案,留或不留有什么意义呢?
那些未完成的事,苦苦找寻的真相,没有人能阻挡他的脚步。
巫以淙没有牵挂可以自由来去,他还有爷爷,也不想让爷爷晚年在白发人送黑发。
宴梃吐出一口烟圈,放在以前他不会为任何一个情人出现半分犹豫,他对自己的感情有着绝对自信和掌控感,因此对看似温和无趣的人毫不上心,没有防备的让人走进自己的生活。
情爱是毒药,轻易碰不得,他本来践行得很好。
宴梃有一丝害怕,恐惧自己无法靠理智和冷静去解开这瓶毒药,当那几颗痣映入眼帘时,有什么东西便逐渐失控了。
他打开手机翻到宴重,试图在亲人身边寻找平静。
不管两人承不承认,长时间的相处,终究无法割断这份静水流深下的浓厚感情,不管始于什么,如今的犹豫和决断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都心知肚明。
只是有些事,不是说发生了就一定要记得,要得出结论,有些感情,也不是感觉到了就一定要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