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官苍明好似不如开始那么担忧萧悦阳了。只要摄政王没有回攻燕山阙,那萧悦阳就一直都是安全的。
须臾,薛识檐背着手走到了凉亭远处朝官苍明瞧,走进还犹豫了须臾,直到官苍明道:“人都了,入来吧。”
薛识檐这才踱步走了进来。
官苍明给人续了一杯茶道:“先生不是不问朝堂之事了吗?怎得动了恻隐之心?”
“老朽没管。”
官苍明笑了笑道:“先生是没管,只是引荐了人。”
说着,官苍明拿了桌子上的糕点塞入口中,边咀嚼边道:“甜了些。”
“许是手抖,放多了糖。”
官苍明回眸:“先生自己做的?”
薛识檐笑了笑没说话,反而就着茶点吃。
“我还以为是先生买的。”
“要知足,我就做了这么两回,上一回是我妻子生辰。”
官苍明微顿,须臾直接拿了两个一并塞入口中,吃干净了才道:“此生有幸能吃上先生做的糕点,这以后说出去,得羡煞不少读书人。”
“你知晓我为何不继续待在朝堂上。”
“趋炎附势的人多,当今陛下年又少气盛,少不得会把你们气得吐血。先生妙算,早早的脱离了。”
薛识檐笑了两声,并未辩解。
“这桃花开的真好。只可惜,我们过了那个年纪。”
“什么叫过了那个年纪,欣赏美好的东西,任何年纪都好。”
“先生今日之举,是觉得自己还在这棋局当中,还是当真只做引人?”
“身在棋局也好,做引路人也好,都不重要了。”
“那先生觉得,什么重要?”
“无悔于心,无憾于国,无愧于民。”
“先生怎么跟我讲大道了。”
“我本就是奉行大道之人。”
“先生站在何处?”
薛识檐看向官苍明,道:“我所站之处,仰头是民。”
“那君呢?”
“万民捧着的,便是君。”
“先生你这般说话,我就听不明白了。”
薛识檐笑了笑,道:“吃茶,吃茶。”
两人安静了用了一会儿茶,直到一个老妇来卖桃花蜜。
二人皆掏了银子买了一罐,薛识檐才道:“我于梁阳字画店寄卖了字画。”
官苍明微惊,这反映在薛识檐预料之内,薛识檐颇为尴尬的笑了笑道:“可惜没人买。”
“先生都这般境地了?”
“是啊,辞了官便落了这副境地。”
官苍明带着怀疑的目光道:“您的学生……”
“他们很好,只是我想断绝来往。”
“先生高洁。”
“马屁你在圣上面前拍就好了。”
官苍明笑了笑,开了桃花蜜抿了一口。
“可是后来有一日,掌柜来寻我,说是我的书法字画全部卖了出去。我询问是何人,掌柜却说是我的学生,但具体不出是谁,还说以后我的字画他都要了。若这事发生在你身上,你如何想。”
“先生桃李天下,当谨慎。”
“是啊,我当时也是如此。所以就开始整日整日的在字画店门口等。”
“等到了?”
“没等到。”
“然后呢?不了了之,还是他寻上了你?”
“他没有寻我,而是我就那么蹲了半年多,终于让我逮到了机会。”
“让我猜一猜,高官,有权有势。”
“不错。”
“他提了什么条件?”
“什么都没提,只是将书画钱还了回来,说,他喜欢我的字画,买了便不退了。你说天底下怎么有这么无赖的人?”
“买卖既成,是先生您无赖了。”
薛识檐看向官苍明,须臾笑了笑,“是啊,我无赖了,我还因此记恨了好些日子。”
“再让我猜猜,那人,是被困在宫里那位?”
“官太医果然不愧是深宫老人,心思通透。”
“先生这是打算以身入局了?”
“总抵过碌碌无为。杨书语来时与我说了很多话。”
“官某只是一介太医,救人是本分,其他的先生还是不要与我说的好。”
“那便不说。”
“多谢先生体谅。”
“你可要赶着回去。”
“一两个时辰不碍事,宫里那位状态好多了。陛下下朝都会过去看着,人多也不用我去凑热闹。”
“那官太医就与我一起再吃会儿茶。”
官苍明点头。
桃花林中行人穿梭,裙带绫罗处处窈窕,茶气袅袅,湖光波澜,好似岁月静好。
半晌,官苍明捻了盘中最后一块糕点。
待吃完之后起身道:“多谢先生的茶,以示谢意,官某送先生一道礼。”
薛识檐眉目微喜,带了几分好奇道:“什么礼?”
“边关军粮。”
薛识檐瞳孔微颤,官苍明拱手,“如先生所言,无愧于民。”